唐军先锋使王建封原本以为建州城的兵力不足两千了,谁知却见城墙上驻守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心想这建州城的兵力显然不止两千,甚至有可能比他先锋队的五千还多。
王建封的任务原本是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攻下建州城,然后再城内迎接唐国大军的到来。可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建州城内兵力不足,眼下王建封看到建州城的守军后不得不望而止步了。
王建封只好把先锋队驻扎在建州城外,不进攻也不撤退。一来驻守在外城的殷军决定了王建封没有办法攻下建州城,与其进攻两败俱伤不如坐等大军的到来。二来假如整个建州城只有外城上的这些驻军,那么王建封也有十足的保证,殷军不敢出城迎战,他们只能死守这座城。
然而,王建封还是错估了建州城内的兵力。殷国兵部尚书林翰听说唐军的先锋队也仅有五千精兵的时候,喜出望外,试图立即派遣剩余的一万精兵,排兵布阵,由另外两个城门出迎王建封,对唐军的先锋队形成合围之势,必能全歼敌军。
然而,林翰的这个计策却遭到了尚书仆射潘承祐的反对。一来,若是将这一万五千精兵全部派出歼敌,城内将成为一座兵力空虚之城,一旦计策失败或是发生意外状况,后果不堪设想。二来,潘承祐毕竟是一位儒士,本就仁义厌战,虽说眼下是别人自己上门来讨打的,可是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上上之策。
潘承祐既然这么说,想必心里也已经是有了更好的计划。原来,潘承祐早已经对唐军的这位先锋使进行了一番调查,也知晓了这个王建封原本就是建州人士。潘承祐此言一出,不知情的众将士大为惊讶,竟然王建封是建州人士,为什么要臣服于唐国,率领唐军来攻占建州?这其中的缘故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徐温篡吴后,生怕得不到诸国的承认,因此以保境安民为唐国的基本政策,和邻国保持着友好的状态。虽然唐国和闽国的关系一直比较友好,可是徐温却无法有效地控制属下的武将们。这些武将仍然还是一副吴国时候的做派,总是喜欢时不时对邻国进行一番挑衅。因此闽国和南唐的边境,还是时不时爆发一些小规模的冲突。
当年,章仔钧受闽王王审知的委派,驻守浦城西岩山,前后长达四十多年。他多次挫败吴军的入侵,有效地保障了闽地的和平。然而十年前,吴军对闽地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当时蒋延徽率领信州的吴军,突破了闽军在建州浦城西岩山建立的防线,向章仔钧将军的营垒发动攻击。
战斗刚打响的时候,蒋延徽来势汹汹,章仔钧不知道敌人的底细,只好一边组织防守,一边派出一名军校前往建州,去请求支援。当年的这名军校就是如今的唐军先锋使王建封。因为军情紧急,章仔钧命令,王建封必须昼夜兼程,在七天之内,带着援军回来。可是,想不到的是因为大雨阻滞,耽误了行程。当王建封带着建州的援军,精疲力竭地赶回浦城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虽然最终是一场胜仗,可是王建封终究还是违犯了军令。如果公事公办,就应该按军法处置,砍头示众。
章仔钧的夫人名叫练嶲,端庄贤淑,见识过人。当她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就悄悄对章仔钧说,现在这样的乱世,像王建封这样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能杀啊!其实章仔钧也明白,王建封在执行军令时已经尽了力,行程延误,是因为无法预料的天气原因,并不是他的错。可是军令如山,如果不按军法处置,那他这个将军在五千名众将士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练夫人急中生智,说军令当然不便随意取消,但也不是没有两全的办法,不如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就当他们畏罪潜逃好了。章仔钧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练夫人的办法。于是,在章仔钧下令逮捕王建封之前,练夫人亲自悄悄地找到了军营里的王建封,让他快走,不然就得砍头示众了。练夫人甚至把王建封逃命需要的盘缠都给准备好了。最后,王建封一路向北,投奔了吴国,成为了副将边镐的部下。几年以后,边镐成为一名大将军,王建封也成了唐国的一名副将。
潘承祐说完了王建封的过去,众将士还是心有疑虑,难道尚书大人还想策反王建封,为殷国效力不成?果然,潘承祐亮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说当年放走王建封的练夫人此时就住在建州城内。救命恩人在此,王建封哪里还有不降之理?
王政为了保守起见,也准予了潘承祐的方案,并且亲自来到练夫人的家中,请求练夫人为了建州城全体百姓的安危,协助策反王建封。练夫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练夫人竟然答应了协助策反唐军先锋使王建封,那么事不宜迟,应该在唐国大军到来之前,尽快将王建封策反。于是,练夫人在王政和潘承祐的陪同下,跟随外城防御使陈诲站在了建州外城的城楼上。
陈诲向城外的敌营叫喊道:“王建封听好了,你还记得十年前西岩山军营的练夫人吗?”
“当然记得,练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今生今世都没齿难忘!”王建封回应道。
陈诲继续叫喊:“既然如此,救命恩人练夫人在此,你还不速速归降,前来面见!”
王建封大吃一惊,没想到当年的救命恩人就在建州城内,可是转头一想,有生怕其中有诈,只见城楼上确实站着一位妇人,可是时隔多年,这么远的距离根本认不清那妇人究竟是不是练夫人。于是,王建封回应道:
“倘若真是练夫人,还请夫人独自出城来面见,我王建封在众将士面前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伤夫人一根汗毛!”
让练夫人出城?刺史事关夫人的生命安危,陈诲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请求殷国吏部尚书潘承祐指示。潘承祐也是犹豫不决,不得不请示王政做最后的决定。王政和章仔钧将军颇有渊源,又怎么忍心让将军夫人涉身险地,便果断地拒绝让练夫人出城。大不了策反不成,就派出一万精兵,分分钟把王建封的五千精兵灭掉得了。
然而,练夫人听说要大动干戈,却站出来自告奋勇道:“如果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就让老妇出城去会一会他吧!虽然我无法确定能不能成功地策反他,但是天地良心,就算是虎豹财狼都懂得知恩图报,我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