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鸣站起身来道:“多谢大师伯指点。”秦无方道:“你先坐下,我还未说完,你听完了再说其他的事罢。你想,诛魔弟子,哪一个门派肯让他流落凡尘,无一不是想收入囊中。你若是不随你师父来此,早被黄松涛、平波道人、吴静轩之流强收为弟子了。那时,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于事无补。”
韩一鸣细想这些人的作为,禁不住地厌恶,打了个冷战,站起身来,对秦无方道:“弟子愚钝,多谢师伯指导。”虽说上灵山是因再无牺身之处,但秦无方如此一说,倒也让他静下心来。灵山上好歹诸位师伯都光明正大,比起黄、吴之流那是强了不知多少倍。因而说这句话,倒也是出自本心。
秦无方笑道:“你无欲无求,随遇而安,很有些道缘。”韩一鸣红了脸,道:“师伯,弟子并无所长,资质平平,只恐将来会让师伯失望。”秦无方笑道:“我对你本来无所期望,何来失望?”韩一鸣似懂非懂,道:“弟子虽然鲁钝,但请师伯放心,弟子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修行。”秦无方摇了摇头道:“唉,我刚说过,我对你并无期望。你说你自己并无所长,我却觉得你很好,很有资质。一鸣,你心地干净,已是非常难得。修道,为的就是心地干净,你已有了干净的心地,为何还总觉不足呢?须知这样的境界,实在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若是偏向某一事物,心地里自会有诸般念头,心地就难以干净了。无欲无求,才能保有赤子之心,才能无欲则刚,无往不利。”
韩一鸣只觉艰深莫测,但秦无方到底也是几百岁的年纪了,说出来的话,总有一定的道理。便道:“师伯教导,弟子谨记。”秦无方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参不透,不必着急,往后自然会明白。”韩一鸣道:“是。”
秦无方微微一笑道:“一鸣,你来了这些时候了,我都不曾让你喝茶。你渴了罢,喝一杯茶罢。”抬手一招,一只茶壶浮现在空中,秦无方伸手拿过茶壶,左手将竹榻上的一张白纸拿了起来,捏做一团,闭目片刻,微微一笑,左手放在桌上,已是一只白瓷茶盏。
韩一鸣哪里敢让大师伯为自己斟茶,忙站起身来告辞。秦无方笑道:“一鸣,我还有话与你说,你别忙着走。我并非是用茶送你,是真让你喝茶,你不必再三揣摩。我与你诸位师伯,都是性情中人,只不过各人不同。只因祖师便是一个性情中人,祖师厌恶弟子对自身过于约束。约束心性,本来也是修道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要是过于约束,反而会得不偿失。”
说话间,秦无方又捏了一个茶杯出来,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与韩一鸣。韩一鸣恭恭敬敬接在手中,这才坐下来。秦无方喝了一口茶,道:“因而我要你也别勉强自身,顺法随缘。太过约束,会散失本心本性,便与修道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了。这就好比雕琢一般,一块好玉,便该应因势象形,好生琢磨。琢磨只是为了将它本已具有的形态突出,让这个形态更加美好,光泽更加晶莹,显现美玉的质地。而不是没完没了、不论好歹,一通乱磨。最后到手的,不过是一根玉牙签罢了,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