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甚清亮的眼睛里,流过一丝悲伤。
暮晚端汤碗的手一颤。
多年前。
一家人是早年迁进山里的,父亲原先是朝廷小官,来村里后,吃不惯粗糠穿不惯布衣,脾气暴躁无常。
“叫你偷吃,一天天不干活,就知道吃,你就是头猪,连猪都比你强!”
又一巴掌扇在脸上,幼时的暮晚哭到断气,那位父亲也不停手。
“别打了,暮晚就是多吃了块肉,咱家又不是吃不起,别打了!”母亲在一旁苦苦劝着,她不敢拦,否则男人连自己也要打。
“就是把她卖了,也不值一头猪!”
男人恶狠狠的一脚踹开朝暮晚,暮晚一下撞在木门上。
“给我滚,这个家不要你,有多远滚多远!”
某次,七岁的朝暮晚被打的浑身是血,她终于下定决心,在某个雨夜里逃出家门,离开了噩梦一样的家。
“姑娘,家里简陋,看你像外面人,不如我带你上山看看?”朝云霄打断她的回忆,俊朗的面容温和的笑着。
“也好,麻烦大哥了。”暮晚答道,她仔细的盯着面前青年,在回忆里比对着。
缓缓走至小院,暮晚回头看了眼妇人,低低唤道,“娘,保重。”
“闺女说啥?大娘老了,耳朵聋啦。”妇人佝偻着背,笑吟吟的问。
“我说,谢谢大娘,大娘保重身体,我…这就走了。”暮晚努力挤出笑容来。
此生,再不相见。
“我还想着,外来人不会爬山,得磕绊几回呢,没想到小妹妹比我还快呢。”
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爬山,每次都是暮晚爬的快,把朝云霄甩在身后。
每次爬到横亘盘踞着的老树根哪儿,朝暮晚都会不小心绊倒。
这次,朝暮晚低头看着那蜿蜒的树根,本已跨过去的脚又挪回,她尖叫着扑倒。
一双稳健的手及时扶住暮晚,“你这急性子,让我想起来我…”
“想起来什么?”暮晚抬头看着朝云霄,希冀的问。
“想起来,我妹妹。”青年鼻子微红。
“朝里炊烟,暮晚霞。哥,你和娘,都没问我叫什么。”暮晚泪流满面。
朝云霄停下脚步,眼睛瞪大,紧张到结巴,不可置信的问:
“你,你是暮晚?”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暮晚脸上挂着泪珠笑起来,“你和娘居然不认得我了,这些年,肯定没人想我。”
“这些年,过的好吗?”
望舒抱着那玄灵太岁雕像一顿调戏。一群精怪叽叽喳喳的,没有一个是太岁,自己跪也跪了,拜也拜了,总不能真跪一个月吧?
就算她跪的起,星野也等不起了。
实在没办法,她灵光一闪,从蒲垫上起身,嘴角噙着笑,胸有成竹的走向雕塑。
雕像和神明总是有联系的,这玄灵太岁应该和雕像一样,就是个七八岁小孩。
望舒又是捏她脸,又是打屁股,都做到这地步了,玄灵太岁还是不出来。
她用术法在木牌上刻字,那歪七扭八的“心诚则灵”四字,摇身一变,成了“玄灵怂包”。
想了想,还不够,望舒又高高举起那雕像,一边使劲儿抡,一边大喊:“一,二,”
“住手!”一道童声响起。
“三…”望舒仍不停,眼见雕像就要脱手摔碎,突然灵光一闪,雕像稳稳飞回了庙台。
“大胆刁民,竟敢玷污山神雕像!你是哪家毛孩儿,今年粮食收成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