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

我悄悄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羿已经出门，去教徒弟们箭术，但我还是要仔细确认。

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确认了这个事实，从床上下来。

前些日子昆仑山的西王母赠给羿一丸仙药，吃下后可长生不老。羿回来后并没有多高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对着西王母的画像发呆。

开始我很担忧，好在他马上恢复了原样，让我松了口气。

只是那时羿找过我，拿着画卷问我西王母的长相，我却没看出什么。最后羿离开的神情，让我不安。

我后来再看那画像，不知是不是眼花，我看到画上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似方士的符咒，却又不同……

羿的脾气从那以后变得很差，侍女一点小过错就使他大怒，他的徒弟也来向我抱怨训练的严苛。

我也发现了不对，我能感觉到他的冷漠，疏离。

在我整理柜子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羿闯进来，粗暴的推开我，将一个小盒子紧紧拿在手上。

那是西王母赠的长生药。

我似乎明白了，长生不老，没人可以拒绝。

从那以后，我眼中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偶尔我会产生一些幻觉，身边事物似乎变了个样子，又似乎没变。

我攥着兔子的耳朵，却感觉手中黏糊糊的。

我把兔子放在案上，划开兔皮。一点鲜血溅射出来，沾在我的衣袖上，好像眼前兔子的红眼睛。

我将兔肉下锅，低头看着锅内，看着肉块在水中翻滚，蠕动，莫名有些头晕恶心。

吃饭的时候，羿大口嚼着肉，我却一口没动。

晚上睡觉，我躺在羿的身边，身边却空荡荡。侧过头看向墙上的西王母画像，恍惚中看见她张开了嘴，耳边似乎听见她对我说……

对我说……

我猛然惊醒，身边的羿仍在睡熟。扭头看向墙上，西王母的画像早就被羿收走。

哪里什么都没有。

这天，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甘心被放弃。

我下了床，来到屋外，搬开在牛圈外的石头，向下挖出了一个盒子。

我知道羿把它藏在这里，但是，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服下了不死药，突然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飞过了屋子，飞过了洒满银辉的郊野，越飞越高。碧蓝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我向着月亮飞去。

我似乎听到了羿的声音，低头看去，一个人影冲我招手大喊。

“……月亮……不是……”

我察觉了什么，抬头一看。那一瞬，恐惧使我浑身战栗，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是惊恐的大叫。

那不是月亮。

夜幕笼罩的苍穹下，橘色灯光点亮的阴暗小屋，几个神情恍惚的青年男女聚在燃烧的炭火边。外面风雪交加，可我们周围的温度并不低。

炭火上的容器翻滚着白烟，劈啪作响的炽热液体敲击着金属的边缘。透过火光和浓烟，我看到她反复举起手中的木棍又重重落下：那木棍还沾着血，还有一小汩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随着她手腕的一滴一滴滑入容器里，瞬间又被容器里更多翻滚的棕红色液体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