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唐俊山犹豫了半天才嗫嚅着说:“我和她只是同事。”小玳微微一笑:“我不是私家侦探,不调查别人的**,不靠这个赚钱。”唐俊山并没有释然,反而更加紧张地说:“我宁可你调查我的**,至少表示你有点在乎我。”小玳的心抽紧了。这算是表白吗?表白有千万种,他选择了这种,也算是别开生面。小玳陷入沉默,面对他的注视,她只能选择逃避。他的晓蓉不是普通员工,而是部门经理的女儿。当路颀嫣告诉她的时候,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唐俊山出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她很会为自己打算。当然这无可厚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她只是追求快捷的致富,她采取的是合法手段,她的突然退出导致他做了别的有利选择,他只能祝福他。只是他似乎又动了心思,她给了他希望吗?晓蓉的控制欲强,他么不合适,他想退出也无可厚非。唐俊山等不到她的回应,有些失望。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走着。小玳没话找话地问:“张正周和路颀嫣怎么样了?”唐俊山咬了咬嘴唇,静静地说:“平淡如水。罗心雨呢?”小玳也静静地说:“平淡如水。”他么的目光一交汇,马上读出了隐含的意思。谁都不是平淡如水,一阵风吹过,迟早吹皱一池春水,搅起无数微尘。
张正周的胃一阵绞扭,无法控制地倒在工作岗位上,把唐俊山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看他。他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形,手死命地按压着胃部,但是他的按压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仍然被剧痛折磨着。唐俊山忙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一会儿救护车赶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惊动了全公司的人,人们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路颀嫣跌跌撞撞地赶过来,语无伦次地问着唐俊山,但是唐俊山的回答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是反复地说着几句话。唐俊山看她脸色煞白,承担不了什么事,果断地也跟着车来到医院。
张正周很快被安排了急诊,不一会儿收费单就送了过来。路颀嫣瞄了一眼,面露难色。预交费用五万,她一时之间拿不出来,求助似的看着唐俊山。唐俊山没有吭声。他手头也没有这么多钱,工作刚一年,支援了家里,他捉襟见肘。张正周等着做手术,唐俊山回望着路颀嫣,眼神中满是逃避。路颀嫣跑到一边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淡淡地说:“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了,他爸妈马上转钱过来。”不一会儿张正周的手机响了,路颀嫣跑去办理手续。工会负责人急匆匆地过来说:“公司给他预支了薪水,先动了手术再说。”第一笔钱的问题解决了,唐俊山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并没有踏实。也许后续还有费用要交,金额可能比较小,也可能比较大,对于刚工作不久的人来说恐怕是不小的负担。张正周被推进了手术室,人们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唐俊山偷偷瞄了一眼路颀嫣,她的脸绷着,没有一丝表情。这件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对罗心雨来说意味着什么?罗心雨……张正周住院的事情始终是瞒不住的,罗心雨知道了并且前来探视……他的心砰砰跳,又偷偷瞄了一眼路颀嫣,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注视着前方那一片墙壁。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张正周的父母来了,同时小玳也来了。路颀嫣看到她,脸色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她甚至懒得用谴责的目光瞄一眼唐俊山。小玳问了几句话,有些迟疑地看着路颀嫣。路颀嫣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小玳轻声劝慰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憋在心里琢磨,只会伤身。医生怎么说?”路颀嫣没精打采地说:“胃部有肿瘤,还好是良性的,发作的很急。前几天他说有些不舒服,吃了点药。我还劝他来看看,别加重了,他说吃了药就没事了。他常年都有胃病,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看病还得请病假,拿不到全勤……这下可好了,还全勤呢,直接进了医院了。”小玳犹豫了一下问:“钱够用吗?我手头有些钱,可以顶一阵子。”路颀嫣立刻摇头:“不用,不缺钱。”她的声音里有些抗拒,她无意接受她的馈赠,她有她的自尊。小玳默默地看着她。张正周一场大病恐怕会掏空家底,他们结婚的事变得遥遥无期,这才是路颀嫣真正担心的事。
在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张正周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路颀嫣扑上去,握住他的手。他没有反应,路颀嫣紧张地直掉眼泪。唐俊山劝道:“他打了麻药,劲儿还没有过去,当然没反应了。手术不是很成功吗?这种手术很平常,又不是疑难杂症。你陪着他,我和小玳买些住院用的东西。”张正周的父母跟着要进病房,被医生叫住,递了一张单子,两人凑一起嘀咕了一会儿,紧接着把单子拿给路颀嫣。路颀嫣心烦意乱地瞄一眼,并没有说话。唐俊山悄声问道:“你离开公司的时候许总就知道了吧。”小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告诉她了……我觉得路颀嫣的心事也正在于此。”生活中的变数往往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坚固的关系可能变得脆弱,脆弱的关系可能变得崩溃,谁能推拒命运的捉弄?
天渐渐黑了,张正周醒过来,虚弱地看着周边的人。路颀嫣不住地擦眼睛,竭力控制着情绪。张正周想笑,却咧了一下嘴,想必是牵动了伤口。路颀嫣忙说:“你什么都不要说,安心休息就是了。公司的事不用操心,都安排好了,身体要紧,等病好了再上班。以后可不能再拖着了,小病拖成大病,吓坏了多少人,自己又遭了多大的罪!”张正周连连点头。他的父母留下来陪夜,小玳等人回去了。刚到小区门口,许映秋的电话就到了。唐俊山悄悄走开,待到她打完电话,他才过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各自回了家。
两天后罗心雨回了国,一下飞机就风风火火地来到医院。张正周喝了汤,靠着床头休息。他还不能下床,但是疼痛减轻了许多,和周围的病友有说有笑,煞是惬意,只是眉间约略有些忧愁。罗心雨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张正周见到她有点慌乱,嗫嚅了半天才说:“你来了?坐吧,条件有限。”罗心雨简单地问了一下病情,在病房里来回看了看,又在走廊里扫视了一番,回来脸色就有了些气恼,不满地说:“条件太差了,换个病房吧。”病友们都看着张正周,眼光中流露出好奇。路颀嫣是他的正牌女友,这位说话大气出手不知道是否阔绰的女人又是谁呢?张母诧异地看着她,张正周只好介绍说:“她就是罗心雨。”张母用艳羡的眼光注视着罗心雨,显然她的大名早已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眼神中倏然增加了期待,不停地扫视着张正周。张正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淡淡地说:“我觉得这儿挺好。”罗心雨微笑了一下,没有勉强,转而问道:“医生说了什么时候出院吗?”张正周勉强笑道:“一星期左右,看恢复的情况,不过我恢复的不错,年轻嘛,抵抗力强。”罗心雨抿嘴一笑:“你就吹吧,你这是老毛病了,需要常年注意,根本就经不起折腾。我跟你说过要注意,结果还是犯病了。我就知道你日夜操劳,迟早会生病。出院以后还没日没夜地加班吗?不按时吃饭,不保养身体,还会再来一次,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张母急切地插嘴说:“罗小姐说的对呀,别再拼命了,赚再多的钱都经不起进一次医院。有多少钱都砸进来了,送出去的还没有赚的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够?命才是最要紧的。”张正周叹息道:“哪里还敢再拼命?这次是疼怕了,几乎把命送掉。”罗心雨看似无心地加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尤其是手术后恢复阶段,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别考虑费用的问题,尽快恢复起来才是正事。”张母热情地接话:“说的是,说的是,一定……”张正周扭过头去,尽量避开她的巴结。路颀嫣悄无声息地进来了,板着脸,正眼不瞧罗心雨。罗心雨站起身来,示意司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张母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路颀嫣冷漠地看着袋子,一言不发。张正周眼瞅着张母收好袋子,心里陡然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