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盅雪蛤里有东西。
赵老夫人是知道的。
并且她也知道,那碗雪蛤盅究竟是端给谁的,中途被调了包,换到了李氏手里。
李氏惹了厌弃后,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归她管着,到京城后府中的人换了七七八八,李氏的势力彻底被赵家排开了,她如今就是赵家正正经经的老封君,手里攥着权柄,别人才会真真正正唤声“老祖宗”,这权柄里自然连带着最要紧的膳房。
故而,李氏身边的那秦桑鬼鬼祟祟前来下药的样子早就被膳房的刘阿嬷发现禀报了上来。
她仔细一琢磨,便琢磨出了个大概。
顺水推舟。
这是她当时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四个字。
顺水推舟让李氏和檀生再次斗起来,好拼个你死我活。赵檀生若是嫁得不好,那她就放心了赵檀生手里可是握着赵家的泰半家私,若是嫁得不好,这些东西谁来给赵檀生撑腰!?那还不是只有乖乖还回来的份儿!
更狠的是,若是赵檀生去当了妾室,那可真是天助赵家也啊。
妾室可是不能有私产的!
赵檀生名下的那些东西一五一十全都得还回赵家!
完璧归赵!
赵老夫人看赵檀生的眼色看怕了,如今这世道是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赵檀生有钱,攥着赵家的命脉,赵檀生就是大爷,她和赵显充其量就算个二大爷,要来何用?
如今这样好的一个契机,她连亲自下手都不用,只需要默不作声就行了。
事实证明,一切在赵檀生面前耍的花招都是以卵击石。
李氏作啊作,作啊作,最后成功地把自己作死了。
赵老夫人忆及那日的场面,矢口否认,“老身如何知道?李家嗣子不是已承认是自己买的药吗?”
檀生挑起柳叶眉,“祖母,如今这儿就咱们两个人,您必当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檀生不待赵老夫人开口,便自顾自地开了口道,“这碗特殊的雪蛤盅是给我备下的,你我都心知肚明究竟是不是小李大人买的药。如今李质朴憋着一口气来势汹汹,咱们如今还不把拖着婶婶下水的罪魁祸首推出来,难道咱们还要攒功德给那幕后黑手保住颜面?”
是这个道理
赵老夫人沉吟良久,“…老身听说永宁侯府那贞贤郡主前些时日与李氏来往频繁…开筵那天,听外院的管事说,有人从明月楼偷偷潜入赵家内宅,看背影好似就是永宁侯府的世子爷…”
赵老夫人点到为止,她终于明白赵檀生想说什么了!
赵老夫人有些激动!
这个法子是好的!
李质朴必定严加审讯那赵管事!
只要抓住赵管事的命门,那厮还不是予取予求!
到时候再让赵管事认了这桩祸事,顺便栽污一把永宁侯府那贞贤郡主,赵家岂不是就全给摘干净了!?
可有什么办法能让赵管事乖乖听话呢?
檀生觑赵老夫人眼色,适时提醒道,“阿俏记得赵管事有个老来子吧?整日无所事事,族喜欢的就是来几把牌九?”
赵老夫人眼神一大亮。
赵老夫人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势汹汹是来寻檀生晦气的,如今三言两语便被檀生忽悠得心里一块大石头完全放下,这实在也叫人始料未及。
又三日。
李氏之死终于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定京城。
李质朴一纸诉状连同章仵作当日画押签字的验尸结果交到了刑部,刑部尚书左登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叫他如何办?左右手的女儿死在了,嫌疑人正是当下炙手可热的下属...这都叫什么事儿!
前头因周笃一事,学子们的哄闹都还没完,如今刑部又出了这么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