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昙生锁好房门,背着空背篓往一处难民集中地而去。
那个地方曾经是售卖骡马的场地,现在骡马没有了,却成了县城有名的贩人市场。
昙生走进集市,瞬间被眼前景象震惊,心里有刹那的不适。
道路两旁蹲坐的都是头插草标衣衫破烂的人,有年轻的女人,更多的是孩子,还有极少数壮年男子也在脑袋上插着标。
不少身穿长衫或细布大褂的人贩子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些人,遇到品相周正的就上去问价。
人贩子似乎对那些年轻女子和孩子格外钟爱,只要相貌说的过去,就会被挑走。
昙生瞧见这些贩子将人挑拣出来后,便带到一处绳子圈起来的地方,像猪羊一样集中圈在里面,偶尔给每人分上一块杂面饼子。
拿到饼子的孩子和女人都是一脸欢喜,似乎欣然接受了这种命运。
昙生慢慢走着,在人群里寻找张祥一家的身影,忽听身后有人大叫:“二哥!二哥!”
他转头看去,就见三丫摇着手臂冲他叫喊着。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遇到三丫了。
“三丫?你怎么在这里?”昙生连忙向她走过去。
“呜呜……二哥,你原来没死……”三丫从人群里扑过来抱住昙生。
昙生见三丫似乎与人贩子收罗来的人圈在一起,不由皱眉道:“你怎么一个人?爹娘他们呢?”
“呜呜……他们把俺跟晚玉姐卖了……”
“什么?”昙生有些恼怒,拉着她问:“那大哥呢?他也同意将你们卖了?”
依照长富护短的性子,似乎不应该任由爹娘卖掉他女人和妹妹。
若大哥真做出这种事,就太不是个东西了,昙生一定要鄙视他一辈子。
“大哥早就不见了,听村里人说他带着几个人跑了。大大和娘带着俺们来县城想找活路,可是……呜呜……”三丫痛哭不已。
昙生摇摇三丫的肩膀不许她再哭:“他们把你跟晚玉卖了多少钱?”
“俺是八块大洋,晚玉姐就不知道了,她不跟俺在一块儿。”三丫抽抽搭搭道。
这个时候,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把拉开三丫,喝道:“乱跑什么!再乱走就抽你!”
昙生知道这人定然是买三丫的人贩子了,连忙对他说:“大叔,我是她哥哥,她还太小,我们家不卖了,您看……”
“你说什么?”
礼帽男瞪圆眼珠子:“你想耍老子!滚一边去!老子已经钱货两清,是开了正式票据的,你想反悔?当老子是泥捏的?老三!你们过来!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撵走!”
从人群里走出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伸手揪住昙生衣领子一推,喝道:“快滚!再敢来捣乱大爷弄死你!”
昙生被他们推得跌在地上,眼看着三丫被这伙人扯起来丢进那边的人堆里。
昙生心里陡生一股戾气,此刻特别想用枪崩了这些人。
但他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人贩子放弃三丫。
“大叔,我真不是来捣乱的,我愿意加倍给你们钱赎回妹妹。”昙生爬起来,再次来到礼帽男旁边向他恳求道。
人贩子扭头打量着他:“你说真的?”
昙生连连点头,“真的,我有十五块大洋,都拿出来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