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昙生一身酒气回了自家铺子。
铺子里已经清理干净,爹娘默不作声坐在房间炕。
一见儿子进屋来,老娘柳桂花就呜咽开:
“俺原想着,你就剩一个舅舅了,总要照应着点。秀英虽比你大几岁,好歹也算俊秀勤快,人也温柔,亲加亲岂不最好?咱两家就是合一家也没啥。没想到……竟结了仇。”
柳桂花用帕子呲了一下鼻涕,抹着眼泪接着道:
“是娘想岔了。以后你找媳妇,还是先要打听一下岳母的品行才行……媳妇再好,若她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日子也没法过……”
难得老娘明白过来,昙生道:“我才十六,说亲的事还早着呢。”
柳桂花斜他一眼,轻哼一声,“俺知道你挑剔,但也不能过分。遇到合适的,就带回来给娘瞧瞧。”
昙生也不接她话头,对老爹道:“我明天去大哥那里,估计有一阵子才回来,你们在家里好好做生意,有人敢门闹事,就去治安队找李检,或者找治安队崔名柱大队长。”
李检那里,他也送了一份礼,虽没崔名柱的厚重,也足以让他关照关照自家铺子了。
王大贵吸口烟,幽幽道:“唉,是该去瞧瞧你大哥。俺这心里啊总不踏实,早知就不应该让他走。”
昙生摸出一只盒子交给老爹,“这东西你留着应急,过年过节买点礼送给李检和崔名柱。”
王大贵推辞:“你带给老大吧,他人在外,总要用钱的。”
昙生:“大哥那边我会带去,这个你收着。”
老爹迟疑一下,接过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也没看,直接从腰间摸出铜钥匙开了柜子,将盒子放进柜子里锁好。
“老二,你啥时候回来啊?”老娘问。
“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昙生想了想,道:“要是实在遇到摆不平的事,你们就去野狼岭,钱啥时候都能挣,保住自家人的性命才要紧。”
老爹皱了皱眉,点点头:“儿啊,你也小心些,听说东面正打仗呢。”
“知道,我正因为这事去找大哥。”
东面各地陆陆续续开战,不断有伤兵从前线撤下来,眼看大哥的队伍要补去了,他必须将做好的防护服送过去。
今日在八仙楼听李检说,东面战事吃紧,国明军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敌外寇。
而且,敌军已经攻破申城,从下海浦到了吴越一带。
昙生越听越惊心,恨不得立马找到大哥,带他回来。
但是,既然大哥选择走这条路,他也不能阻拦,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靠自己去打拼。
只要撑过这段岁月,大哥便前途无量。
如今,昙生只能给长富最大的支持,让他万事顺遂。
“爹,以后三丫跟狗剩学放学,必须有人去接送。”
王大贵点头:“俺晓得。”
他手里有儿子给的一把手枪和几十发子弹,出门都揣在身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翠娘家那些堂兄弟,个个好吃懒做,偷窃扒拿什么都干过,这一次吃了大亏,不定在暗中琢磨什么坏水儿呢。
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昙生又交代爹娘一些事,才走出铺子。
天已经黑了,街道没什么人。
昙生放出堤丰,低声吩咐:“去将那个白二做了,不要给人看出什么。”
舅母那些娘家兄弟腿骨粉碎,恐怕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根本不足为惧,但姓白的决不能留着。
自己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家伙就是个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张口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