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迎海阁不远处,王严停下了脚步,郑游穹见状问道:“大哥想到何事了?”
王严道:“我总觉得今日还是应当把出海船只这事给了结了,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好办法,万一生了什么变故,”
没等他说完,王颍便打断道:“傻大哥又在胡思乱想了,不过一艘船的事情,泉州城那么大,还怕找不着船吗?”
“小颖这次说的没错,大哥,现在天也快黑了,今天折腾这么久大家也都倦了,船只这一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郑游穹说道。
王严听后将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似是想着些什么。
王颍在一旁小声地对郑游穹嘟囔道:“平时不怎么想事情,这种小事上倒是会钻牛角尖的很。”但看见郑游穹随之而来的眼神,示意让她别再讲了,她又改口道:“什么叫这次说的没错嘛,人家明明也没几次说错过。”
郑游穹也是轻轻笑答道:“是是是,你最明事理,最乖,最对最听话啦。”
王颍听后也没再接话,只是总觉得丈夫这番话是在讥讽自己,但想着自己如果再顶他两句,可真就成了不明事理不乖不听话了,于是就静静站着,逗弄起孩子来。
看着妹妹逗弄孩子的模样,在一旁思索了小会的王严说道:“你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倒是厉害,行吧,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去罢。”说完便向前走去。
郑游穹咧嘴一笑,摇了摇头,与王颍一同跟着王严走去。
大年初三夜里的泉州城街上依旧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无论是平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出了门来,伴着家人共享这一闲暇惬意之时。
各家的孩子也都上了街来,有各自摆弄自己新年所获的小玩意的,有缠着娘亲抱,缠着爹爹举高的,好不可爱。
王严三人走着走着,便看着一妇人在自家房门口教训儿子,她几乎是用极其严厉的口气说道:“我活这么些年,就没有见过哪家哪户的儿子去欺负别家女儿的,你仗着有点力气就去抢人家的东西算什么本事?照你这样以后不是要当哪个山头的土匪了吗,”她原本想说劫财劫色的恶贼,但心想着实不便讲与孩子听,又继续讲道:“现在就跟着我去人家里致歉,不然三天没你的饭吃。”说罢便牵着哭的满脸通红的儿子往另一家门户走去。
看到这一幕,王颍说道:“要是以后涛儿敢去欺负别家女儿,我非这样教训他不可,不行,还得好好揍他一顿。”
“这样说来,如果我外甥随我兄弟性子那是怎么样都不会挨揍的,要是随你的话,那怕是从小挨揍挨到大咯。”王严应道。
说完,王严郑游穹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王颍在一旁又气又恼,却想不出说些什么,忽然郑游穹搂着她的肩,说道:“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了,今日天色已暗,明天还要进城租船,现在回院子里也太过麻烦,依我看,不如就到我府上去歇一晚吧。”
郑家是泉州名门,财力雄厚,在城内共有东南西北四套宅子,其中南府最为偏僻,一路上,郑游穹不停哄着生气的娘子,王颍见到了这雅致静怡的府邸,住了进去也就不再气恼,待得郑游穹吩咐好仆人寻船,打点一番后几人便早早的休息了。
南府里常在的家仆不多,只有两三个跑腿的,两三个打扫的和一个厨子,昨晚受郑游穹吩咐后,几个跑腿的便连夜在城内搜寻出租船只的商户和人家,按理来说,昨夜离去不过刚到戌时,最晚不过亥时就应当回府了,可直到第二日正午,几人才陆陆续续归来。
郑游穹已是有些急切地问道:“为何去了这么久,是中途遇上了什么岔子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说不出话来,郑游穹见状愈加着急:“你们尽管讲就是,我自有分辨。”
站在最前的仆人为难地说道:“回少爷,我们三人逛遍了泉州城,找了好多户,甚至是渔夫都找了,可,可他们都说,不让租啊。”
“对啊少爷,我们苦苦哀求,都说什么海上太险,不可出航,绝不外租这类话,我们还差点起了争执,要不是家训在身,非得打起来不可。”另一个仆人附议道。
温文冷静如郑游穹听到这番话后也是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焦头烂额,想不出来对策。
看见门外前后踱步的兄弟,王严连忙赶出去询问:“兄弟这般是所为何事?”
郑游穹便将前因后果全然告诉了王严。
“这等变故是无论怎样也想不到的,真让人头疼。”王严说道。
两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急躁地叹气。
没过多久,郑游穹说道:“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依我所见,我们俩此刻就在城里好好问问,从长计议。”
“说的对,咱们不带上颍妹吗?”王严问道。
郑游穹答道:“就不必了,让她在宅子里好好歇息罢,也免得舟车劳顿后她那小嘴又说个不停。”
出门后,两人直接是奔去了泉州城沿海一带。他们几乎走遍了那一带,问遍了当地船户,人们见着他们时都是笑脸相迎,龙虎双杰前龙虎双杰后的,对两人都是极其吹捧佩服,可当两人一问起船只的事情却又都是百般推脱,绝不出航,想要好好调查询问一番,也是通通被婉拒。
十几年来,能让王严郑游穹两兄弟束手无策的事可谓屈指可数,再难也都靠着二者通力相扶持挺过来了,可却也从未经历过这种紧要但无危险的情况。
两人毫无头绪,只是站在海边,凝望着面前无际的大海,任由冬风吹拂脸颊。
“真没想到,我郑游穹逍遥数十载,却被这海水束住了手脚,可笑,真是可笑。”郑游穹感叹道。
王严也是叹一口气,说道:“难道就此作罢吗?”
郑游穹没有说话,只是埋头沉思,良久,他终于是开口道:“还有一个人,他也许,不,他定是能帮上我们的。”
“你是说?”王严有些疑惑地看向郑游穹。
“没错,萧山雨。”
......
没有多加顾虑,两人加快脚步便向迎海阁前去,此时已有一种念头隐隐约约浮现在两人脑海中,从他们昨日走进迎海阁观潮开始,就注定是要再去寻萧山雨相助的。
很快就到了迎海阁一层门口,仆人通报后,郑王二人又是被领着直接上了第五层,王严起疑到:“怎么不是上次那个溜须拍马的伙计了?”
大年初四的迎海阁依旧是有许多人喝酒设席,只是相较之昨日的观潮盛景,那可是远远不及了
到了第五层,萧山雨又是与昨日相同的装束,与昨日相同的彬彬有礼,恭恭敬敬对前来的两人说道:“龙虎双杰赏光迎海阁,萧某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啊。”
待得三人都进了屋,在桌子旁坐下,萧山雨又笑着道:“今日实在不料二位会前来,未来得及设宴席,只得以茶代酒,还请见谅。”
没等郑游穹开口,王严已是抢先道:“萧阁主不必多礼,今日我两兄弟前来,是有要事想要拜托萧阁主。”
萧山雨吮了口茶,嘴角不自觉向上,应道:“想必是为了出海船只一事吧?”
此言一出,郑游穹与王严看向对方,警惕之心突起。郑游穹追问道:“萧阁主这是从何得知?我们寻了好多处,这些船户都是绝口不租,心中疑惑难解,还望阁主能给我二人说道说道。”
看着两人一副疑心重重的样子,萧山雨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杯,只是笑道:“二位不必如此紧张,两位寻船一事差不多已是让郑府家丁弄得满城皆知了,近日正处新春佳节,冬风较之往年也更为凌冽,因此泉州官府便下令不允民间普通船只私自租船下海,大商户要出船也得缴纳多的税款,再就是顾虑到海上贼寇猖獗,两位想想,还有谁敢租船供给二位啊?”
郑游穹听后点点头,心想:“这话说的也是,家里那几口子做事风风火火惯了,这人耳目众多,消息通达,自然是有所听闻的了。”
萧山雨紧接着说道:“当此事传到迎海阁时,我就知道,这可能就是两位用的上萧某的地方了,毕竟这泉州城,除了我,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敢将船只租借于两位了。因此,我已吩咐陈元领着一众人去备好相关物事,十天之内,定能给两位大侠一个最满意的结果。”
语罢,郑游穹连忙应道:“萧阁主真是深思熟虑,郑游穹着实佩服,佩服。”说完后心想:“这萧山雨果真太不一般,若他说的话当真,那我们三人承了他这个人情便是,若他是在弄虚作假,那的确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萧阁主需要我兄弟二人做什么报答?放心,银子自然少不了的,除了伤天害理之事,我王严能做到的便尽命去做。”王严略带一点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