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只是下意识地反应,余羽感觉自己快要倒下了。
似乎在跑一场马拉松比赛,终点遥不可及,路程却才将将过半,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都是咸咸的血腥味,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全身都像是灌了铅。
“挺住,别倒下……”
他一遍一遍默念。
“呼,呼,呼……”每一口灌入喉咙的空气,都像是最后一口呼吸。
绝望、沮丧,复杂情绪在脑海里翻腾,关峻水没有想到,这一场比试,会拖到自己精疲力竭。
在第一道学里,关峻水从来不是天才,和那些修行种子相比,他默默无闻,就像路边的一块石头,毫不起眼。
家里很穷,从小到大,关峻水都渴望着出人头地,进入道学后每一日都没有白费,总是最勤勤恳恳的一个。
但在第一道学中,有的是比他资质好的,每一年,都似乎能够见到进入宗门的机会,每一次,却又都被挡在门外。
无论是同学还是导师、教授,提起关峻水都会说“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无论是武道修炼,还是观想法修行,关峻水都逼迫自己做到一丝不苟,压榨着身体内的每一分潜力,渐渐地,他忘记了周围人的眼光,忘记了修炼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对修行越虔诚,修行就进境越快。
脱去了浮躁,修行的玄妙吸引了关峻水的全部心神。
不知不觉中,他的武道境界离第四重脏腑化炉只差一线,他的修行境界同样到了炼气境通窍期圆满,随时随地,似乎都可踏入换血期。
在武道大赛上,他不是种子选手,也不像很多真正的天才一般,凝聚了武道真意,一步一步,沉沉稳稳,踏入了决赛圈。
随着擂台对战,仿佛是天道酬勤的恩赐,关峻水的武道境界,就这么无声无息、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第四重,修行境界,竟也同样进入了换血期。
那一刻,关峻水无比欣喜,欣喜如此纯粹,只是因为在武道和修行的艰辛求索,终于有所回报,只是因为他对于武道和修行的虔诚,终于窥探到了又一重境界的奥秘。
而这,也给了关峻水更强的信念,确信自己能在武道大赛上走到最后。
不管有多少修行种子在前,亦当一往无前。
但这一次,面对着同样不算修行种子的余羽,哪怕一开场惺惺相惜,他却有绝对信心能够战而胜之,只是到了现在,这个信念却正在动摇。
关峻水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他的武道境界明明压过对方一重,他的修行境界亦在对方之上,他对于自身控制几近入微,更修炼成了第六武道中最难掌握的燃血怒潮,却始终只能和对手僵持。
余羽的气息无穷无尽,根本见不到底,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潭,从外面望,水面不过几米方圆,哪怕是拿个木桶都能将水舀光,只有潜入潭底,才能发现,小小的水面下,底部空间广阔无际,竟如大湖大泽。
巨大的失落感降临到了心头。
败就败吧,能够与如此水准的同龄道生比斗一场,纵然败了,又如何?
几近枯涸的气海中,蓦地又涌上一股暖暖的内气,关峻水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挥动双拳。
这是最后一击!
胜者继续站在舞台之上,接受观众的欢呼,败者则将退出舞台中央,默默舔舐伤口。
“来吧!”
“我不能倒下!就算倒下,也应该倒在对方的手下。”余羽在溺水般不能呼吸下一秒就要昏厥的昏昏沉沉中,用尽一切力气睁大双眼。
就在这刻,耳朵还是脑海,忽然听见了一声轻响,像是一个气泡破灭,又像是一个气球被针扎破。
噗,体内某个所在,似是气海,又似玉枕穴,似乎破了个洞。
浑身一震,一抖,从尾椎骨上钻出一道热流,倏忽间沿着周身经脉流转,整条脊椎被电了一记,发出了卡啦卡啦的颤响。
手臂骨骼阵阵刺痛酸麻,瞬间恢复了感知。
嘶,余羽抽了口冷气,感应入微的玄妙境界重新降临,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手臂尤其是指骨有无数细密裂缝,从尾椎骨上行的热流,摇动脊椎大龙,滋润着周身骨骼肌肉,渗入了手臂每一处细小裂缝。
全身肌肉一紧一缩,打了个冷战,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灌注进了双拳,硬撼上了关峻水的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