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这半年来,苏衔蝉听过很多关于小师叔的故事。
什么偷看七师叔洗澡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梦游啦;明明月例丰厚却造出一堆奇怪的东西在门内卖高价,搜刮弟子们本就少的可怜的宝材资源啦;还有帮杂役弟子出头,愣是堵住某无良长老的大门骂了三天三夜之类的。
有好有坏,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随心所欲、视礼法如无物的性情中人。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心爱的灵宠受了欺负,气冲冲找上门来,就算不胡搅蛮缠一下,也不该这么痛快的认怂才对。
难不成,他不过是表面上豁达,实际上谨小慎微,在真正的强力人士面前只会唯唯诺诺?
这正是那童子现在的想法。
门内都传小师叔是个混不吝,不学无术,粗鄙如山野村夫,之前见他那副冰冷的模样还真有点害怕,此时再看,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也对,自家老爷可是掌门师祖的大弟子,早早的就开始执掌门内事务,未来掌门肯定没跑了。小师叔地位就算再重要,人在屋檐下,还敢不低头?
然而,他们还是太嫩了,冲盈道人这会儿就非但不开心,还犯起了愁。
秦慕凡是镇压宗门气运之人,重要性不言而喻,关键是他还不能修行,凡人一个,宗门的戒律惩罚大部分都不能用在他身上。
再者,秦慕凡如此诚恳乖巧的认错认罚,已经等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身为代掌门,若是冲盈道人坚持要重罚小鲤,就会让人觉得他跟畜生一般见识,气量狭窄;可若是对秦慕凡从严处理,又难免给门人留下一个偏袒爱徒、不公不正的形象。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扣罚秦慕凡一些时日的月例,小惩大诫一下。
罢了,与其因为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惩罚而结怨,不如结份善缘。
叹息一声,冲盈道人开口说,“师弟百年来为宗门付出良多,灵宠虽仗势行凶,却也是初犯,且没有造成什么恶果,惩戒之事就算了,还望师弟将灵宠带回去严加管教,若是再犯,门规定然不饶!”
说完,他袍袖一甩,一道灵光飞出,落在秦慕凡身前,变成锦鲤的模样。
小鲤身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鱼鳞也烂了好几片。
虽然心底感应到只是皮外伤,秦慕凡还是心疼的咬起了牙。
然而小鲤却没有一点伤员觉悟,它比秦慕凡还要混不吝,一脱身自由,抖抖尾巴,扭头便要呲牙。
秦慕凡抬手便敲了它一个爆栗子,大骂:“孽畜!身为灵兽,受我山门庇护,享我山门福荫,却不饮水思源,心怀感恩,反倒公然与同门私斗,被擒后仍不知悔改,冥顽不灵,信不信老子回去真把你给烤了?”
小鲤平日里甚得秦慕凡宠爱,哪里见过他如此凶恶的模样?一时间被骂愣在那儿,大眼睛里溢满了委屈和可怜,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秦慕凡看得一阵心软,却不得不继续冷着脸:“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
小鲤终于哭了出来,恨恨的一甩鱼尾,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他们所住的山谷。
对不起哈!老爷我也是迫不得已,让你受委屈了,待会儿回去好好给你赔罪。
在心里传声完,秦慕凡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向冲盈道人施礼:“孽畜不通人性,不懂礼法,让大师兄见笑了。”
冲盈道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露出些许笑容:“哪里!师弟独自居于山谷,平日里唯有灵宠相伴,宠溺一些也情有可原。只是你心里要明白,兽终究是兽,不是人,这里面的度,要把握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