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宿在云深的住所，本来就没休息好，一大早又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估计八头牛都拉不醒她。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予骞第一时间按灭了它，胳膊刚要收回被窝，铃声却不安分地来了第二波，他拧眉，下意识看了眼沈娆丝毫不受影响的睡颜，才按下接听键。

“喂？”

男人的嗓子比平日里还要低，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头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陆予骞没有看来电显示，但他还算耐心，维持着风度等对方开口，只不过再耐心，也就维持了一下下，“不说话，我就挂断了”

“予骞，是我。”

白素仿佛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显得很小心，她知道陆予骞肯定会问她有什么事，于是抢先一步道，“那个，关于你母亲的事，我一定会尽力”

“不用勉强自己。”陆予骞只听了个开头便打断了白素，如果她是来表决心，那么大可不必。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存什么希望了，她如今硬要给，到最后因为实现不了，又收回去，何其残忍。

更何况，陆予骞也不想白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她的人生本就被他毁了大半，今后能远离，便远离吧，她从来就不欠他的。

“对不起，我暂时，还想不起来”

她昏迷了太久，记忆有缺失，或许哪天会灵光一现，又或许，她努力一辈子也只是徒劳。

白素的声音透着沮丧，陆予骞轻轻地接了一句没有关系，但也仅此而已，不会有再多的安慰了。

他此刻抱着沈娆，却对着另一个女人软声细语，哪怕只是短短一通电话，陆予骞都觉得自己有够混账了。

陆予骞关掉手机，脸色依旧不好，男人贴住沈娆后颈的手掌感觉到她轻轻拱了两下脑袋，柔软的发丝蹭得他有些痒，“唔，谁”

沈娆的眼睛闭得很紧，应该是没醒的，但也不是在讲梦话，不然她不会甩动爪子，像是想要挥开什么一般。

估计是因为耳朵里进了声音，而且那声音一直不停，她觉得吵，想将它赶跑。

陆予骞连忙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没谁，你再睡会。”

沈娆果然乖了，安心地砸砸嘴，三五秒便没了动静。

陆予骞跟着合上眼眸，思绪却越来越清醒，他仿佛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拷问：你为什么要对她说谎？你不想让她知道电话那头是白素，还是，你不想让她知道你母亲的事？

冷汗，一点一点从毛孔里爬出，吸血鬼一般抽走了所有体温，最后只余一派彻骨的冰寒。

陆予骞抿紧唇，无法辗转，更无法入眠，他淡漠地盯着天花板，只觉那繁复的花纹，渐渐化成了一头凶兽，在黑暗里，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