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笼罩了龙门的街道，竹笙靠在阳台旁边，望着这有些熟悉的霓虹灯于夜幕下斑斓。

“在想什么？”克瑞伊走到她的身边，也靠在阳台旁。“这座城市很美，对吧。”

竹笙点了点头，眼神一点也没有离开那闪闪烁烁的彩光，“是啊，很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以前到过类似的城市？”克瑞伊好奇，“让我猜猜，汐斯塔？”

“不是。”

“那是维多利亚的某座城市？不过建筑风格似乎不大一样。那是炎国的某座大城市么？”

“也不是。”

克瑞伊歪了歪头，似乎在期待竹笙再多说些什么，但女孩并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棕色的长发恣意的散开，顺着轻柔的风飘荡。

克瑞伊伸了个懒腰，打量起女孩来。她依旧是先前那一身蓝白相间的骑士装，蝴蝶结握在手里，在流转的霓虹灯光中，像是捧着一簇涂了墨蓝色蓝莓酱汁的白色蛋糕。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女孩转过头来，眉毛熟悉的皱起。

克瑞伊耸肩：“当然没有，有也不重要，我就是好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座城市的确总是能勾起一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和你没关系。”

“让我猜猜，是霓虹灯让你想到了什么？不不不，不对，哦，或许是白尔斯？他让你想到了某个认识的人？有可能，你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很焦虑。那个人是谁？你的男朋友么？”

“闭嘴。”竹笙的眉头锁紧，她现在已经烦躁到了极点，自然也顾不上这话说出来是有多么破坏之前的形象了。

克瑞伊玩味的一笑：“看来我猜对了！——再让我猜猜，你不想见到那个人，对么？因为他对你做了些很过分的事情。”

这个该死的家伙总是不知道适可而止，竹笙有些恼怒的抬头，克瑞伊却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出一束花，花瓣是雪一样的纯白，靠近花蕊的地方却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淡蓝色，像是被白云拱卫的天穹。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弄了个幻象来烦我。”竹笙轻轻的说。“你不是去抓白尔斯了么？”

克瑞伊嘿嘿一笑，将那束花放在窗台上，花瓣的脉络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妖冶。

“抓那家伙，有波罗迪和影鸦两个人就足够了。所以我派过去跟着他们的才是幻象。”克瑞伊挑了挑眉，“不过看样子，你对我的人品很没信心啊，我是那种会用幻象泡妹子的人么？”

“所以说，你在泡我咯？”

“啧啧，看不出来你这么迟钝？”

竹笙笑了笑：“算了吧你，我知道有人喜欢在酒吧端着杯威士忌调戏年轻女孩，也知道有人总缩在某个俱乐部泡妹子，但我还真没见过在别人心烦的时候上来一堆废话，把别人惹生气了突然就说要泡你的，你这是什么新新人类的泡妹子方式么？”

“故意去逗喜欢的女孩，看她生气的样子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竹笙嘟囔道：“我才没你们那么无聊呢。”

“‘们’？”

“……算了，别提这件事了。”竹笙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有些失落的眼睛，“你刚刚说了，这座城市也给你一种熟悉感对吧？”

“是‘不那么愉快的回忆’。”克瑞伊纠正道。

“哎呀，这么纠结不愉快的回忆干什么？不愉快的东西就任它忘掉好咯。”竹笙嘴上说着让人轻松点的话，自己却忍不住把脚从阳台的栏杆处伸出去，晃啊晃的，露出两只白嫩的脚丫子。其实比起先前她的那副模样，克瑞伊更喜欢这个会嘟着嘴生气的女孩。

他扭头望向远处，那是贫民窟的方向，是这座辉煌城市的阴霾。金色的光芒从龙门广场射向天空，伴随着有些恼人的噪声。看样子那边又在搞什么活动，不过无非就是广场舞大妈狂欢节、双十一疯狂大采购、某位鲁珀族的偶像少女献唱或者KFC的苹果派卖完了导致某些苹果派狂热人士持枪横扫。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活力，却又无时无刻不让人想要偷懒休闲一下。紧密的时间安排让人总想找时间放空一下自己，就算是龙门近卫局的陈那样的工作狂魔也不例外。

“不，”克瑞伊淡淡的道，“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愉快的东西才不能忘记。”

竹笙撇过头来：“真是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嘛，你不会真是那个科西切公爵的忠诚拥护者吧？”

“我没时间去帮他巩固那疯子理论的基础，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死？”

“是啊……人活得太久了，有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呢？为了活着而活着。可这样的回答好无聊，太过简单又太过敷衍，我觉得人活着，总该有点其他的追求。所以我一直在找，找一个让我觉得‘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追求。”

竹笙扭过头，绚丽的霓虹灯光经过大厦玻璃的反射映照在女孩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星星：“那你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克瑞伊回过头，看着竹笙。

她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淡淡的哦了一声，脑袋又缩了回去，像是一只没精打采的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