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啊。”少女的声音清脆婉转如百灵鸟的啼鸣,却隐约有着低落,“你能陪我一起去教学楼旧址吗?”她轻声询问着。
“怎么想到去那里?”
轩陵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细心地为她将碎散的几缕发捋到耳后,这一举止逾越了以往所有时候的距离,就仿佛是被潜意识中的念想牵引,却又不敢突然过于用力地拥抱住,生怕眼前所见之人再次消失,再也看不到。
“我只是……有点在意以前的事。”付兰芷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请求着,“可以吗?”
“无事,现在你有我在呢,你想去哪,我不会不陪你。”
“嗯!”她笑容如花初开。
在他失去了心防的那一刻,原本万里无云的湛蓝如海晴空,不复艳阳高照的明媚景色,云霭遮蔽,暮雾缭绕天际。天空渐化为如似微愠怒着的紫红色,在无声中如同昭示着什么灾祸欲要降临,极尽唯美如油画写意,绝美到令人不安,像是蛰伏了什么潜在的危险。
夕红点染了暮色笼罩的城市,融混而出一片旖旎的紫红色,天际斑斓的霞光也犹如紫纱映着夕阳余晖的残存红意。如梦似幻,朦胧而让人看不真切。
两人无言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抵达了废弃的教学楼旧址的外围。
好似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付兰芷回头,神情疑惑地凝望着他,为偏下了头不解。
“兰芷,你小心一点。”
“嗯!知道了。”她一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月牙儿,“我在天台上等你,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
付兰芷步伐轻快地踏进了让他不知为何一时心里有些不安的地方。
心仿佛空缺下了一块,轩陵近乎是本能地毫不迟疑追去,他一刻也不敢稍停歇,就似乎稍迟一秒便会再一次失去她。
再一次?
然而轩陵此时无暇多想,也不敢在其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满心焦虑地朝着废弃的那座教学楼的天台跑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就能认定了付兰芷必然是去了那里。
轩陵竭力,一是心慌意乱。
这座废弃的教学楼已很陈旧,石灰白墙的墙皮已经严重脱落,大理石砖铺成的地面也有些脏而乱,到处都是堆积的尘灰与小碎石,只是即使如此它也仍矗立在这一片空旷的场地。轩陵匆促地踏入此地。
但当他终于抵达教学楼顶端的天台时,眼前的一幕却刺痛了轩陵的双目。
少女正面对着他,站在天台水泥浇筑而成的护栏上,哪怕只是一阵风的袭来,都似乎可以终结她的生命。
人之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易折。
微风轻拂动付兰芷洁白的长纱裙,仿佛鳞翅如雪的白蝶,刚破茧新生一般的柔弱,眸光犹如澄澈而透亮的一泓清水,深深流淌入他的心湖。她分明是在浅笑着,却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面庞划落,情绪怎也平复不下来,可她却仍努力装作平静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呢。”
像是在叹息。
如何也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可又似乎在哪里曾听到过。
少女的眼尾泛红,轻如蝶翼的长睫毛上染了泪珠,显然是哭过。但这显然并不是促成一切的原因。
“别,不要冲动,你过来好吗?我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谢谢。”她眼中泪如泉涌,“你是我人生最美好的相遇。”
却也是,注定无法拥有的那个人。
但在这一刻她终于得到了幸福,被他所喜欢着。
一直以来,也是眼前的这位如似一丛盛开的山茶花般极尽艳丽的美少年,在予以她生命中少有的温暖,他给予她的承诺与细心的关怀几乎要将她支离破碎的内心融化,再重塑成无痕的模样。
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总是他的出现解救她于无尽的冰冷与冗杂无光的黑夜中。
一如初见。
如此相视着却是最后一刻的诀别。
轩陵只感觉眼前一黑。他咬牙强撑着快步上前奔去,极力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试图挽回着什么。
可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刻骨铭心,只余下好一个讽刺的锥心泣血。眼睁睁又一次目睹永远失去重要之人的绝望。
仿佛绝望充斥满了心房,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血淋淋地贯穿了自己的心脏,留下永也没法愈合的巨大伤痕,让这一切都千疮百孔,不复初见。
是他的错吗。
向下望去,她已坠落。
渐蔓延开来在地面的鲜红色如似地狱之火,狠狠燎灼伤了他的眼眸,将轩陵心中的全部念想燃成灰烬,一切终已不复存在。
那个女孩,想开了。
徒留他一人深陷在莫大的悲哀想不开。
残阳似血,他头痛欲裂。这才初从这绵长如人生的梦境中昏沉地醒来……逝者的解脱,予以生者无穷尽的痛苦。
黄粱一梦。
原来只是一梦而已,可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个此生中彼此牵连诸多,从起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未关严的窗子不知是何时被吹打开,通过开敞的玻璃窗,时而会有雨水落进屋室。下意识地向着窗外望去,只见一片接连不断的细雨绵绵,不由自主地因周身感受到的冷意蜷缩下了一些。
他目光迷离。
这人世间,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而偏要到人沦落至有颓败的势头,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可若如此的话,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接踵而来的是仿佛无穷尽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