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那人银白长发,沐浴在冷清的月辉之下翩跹而出尘不染的模样。
收敛起玩世不恭,落寞、怅惘之类诉不清的心绪再也抑止不住,涌上了心头。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他……真是不甘心。朱红唇角的那一抹悠然自得的慵懒笑意被自嘲取而代之,荆轲眼帘半垂下。
“一起结。”高渐离白皙而修长的手提着钱袋,“若有多余的,算你的小费。”
“一共九十一枚金币,酒是五十枚金币……”
“要没用过的餐具。”他微微扬颌。
“哦哦!”店小二在一愣之后反应了过来,小跑上楼。
荆轲不禁一怔。
“你……”荆轲的乌黑的斜刘海微遮住左眼,隐晦之中混杂着意味不明,犹如动脉血液一般鲜红的眼眸中的妖冶散去了几分,被奇异代替。
高渐离淡然的目光瞥了过来。
如若浅浅的水蓝宝石般干净剔透的瞳眸,此刻宛如幽深的潭水微泛起点点涟漪。
一瞥惊鸿。
那一刹的相视,有奇怪的感觉占据了心头。
似曾相识的场景,截然不同的结果。
而她与高渐离,只不过是以往未曾相识之人啊?
高渐离不言不语,安静地注视着荆轲,似乎想要从她眼眸中探究到什么,而她也只得沉默着。
他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想要了解眼前的女子的念头,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在悄无声息之中试图唤醒着曾经的他。
那个活的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哥儿,那个狂妄又自信的高渐离。
着实是太久了,这些年来,他似乎已经快要遗忘掉原本的自己,与他曾经心爱的吉他和音乐。
他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浅蓝色的狭长双眼眸光半掩下,如若杯中水般沉寂的眸光此刻波澜暗涌。
真是奇怪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荆轲,他真的只是第一次见过她么?疑问堆积在心头,然而一切问题在此刻沉默的面前,都只是无解。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荆轲却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客官,酒和红豆糕还有茴香豆来了。”
荆轲只看到店小二如同救赎她而来的天使般“从天而降”。
食物被端上了桌。
“这酒闻起来好像还不错,那个什么,高渐离,你要不要尝尝?”荆轲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斟酌满了一杯酒。
这一坛子目测约莫是一升多,算不得多也算不得少。
只是嗅到的这股扑面而来的浓烈酒味,可以判断出这酒不是一般的烈。
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他若喝一些,她喝到便的少一些。
“好,多谢。”在她有些错愕讶然的目光下,高渐离那骨节分明而纤长白皙的手捧起酒坛子,往自己面前的酒盏里倒酒。
在窗外倾洒而来的阳光下,高渐离雪白的肌肤之上流转着浅浅的光泽。
此刻他线条柔和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如一泓泉水般清冽的浅蓝颜色狭长眼眸,似琉璃,但却更为剔透纯净。
只见高渐离仅是抿了一小口,便微微皱了眉头。
像是犹豫了一会儿,他举杯,将剩余的酒酿全部灌入喉中。
辛辣灼烧着咽喉,在这极不舒服的感觉之中,又似乎能够尝到一零星的微甜。
以前的话,他喝过的酒大多数都是像米酒之类的,从未喝过这种明明颜色看起来与水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味道却如此辛烈的酒。
白酒。
“真是好酒。”
饮下了一杯之后,荆轲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你觉得这酒怎么样?”
“……还好。”头有些微晕,他阖目了良久。
“刚刚我在菜谱上看了下,这就是衡水老白干。”
要不然她可能会孤陋寡闻到以为这是二锅头,“虽然名字乡土气味重了点,但是这酒比其他的白酒口感清冽了不少……喝着感觉不像和其他白酒那么晕。”
真实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在这种小镇子里却见识到了。
转眼间荆轲便已喝干净了三杯,在她如动脉血液般鲜红的双眸之中,流动着着似醉非醉的动人的娇娆光彩。
清冽?
高渐离微蹙下双眉,再一次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怎么也没有感觉出来荆轲所说的“清冽”。
他薄唇被酒酿浸染成水润的浅红,原本清亮的眸光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见底了啊……”不过好像还够倒半杯,“要不然再来一坛?我请你。”
“嗯。”他低头看着桌子,实际上并没有听清荆轲在说什么。
“小二,再来一坛……嗯,衡水老白干。”
虽然这个名字真的很土!
“好嘞客官!”
周围的人声变得更为嘈杂了起来,着实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好在小镇子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平民百姓,过了晌午就要停止消遣去找点活干以维持生计,不像大都城里,总有些不缺钱的闲人晃荡。
吃完了自己点的食物,又有些无聊了起来。
……
转眼便到了下午,脉脉的斜阳余晖柔和而哀愁。
“不会喝酒还逞能……啧。”
背起昏昏入睡的高渐离,荆轲要了两间上房之后跟着店小二上楼。
虽然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是合作关系,她没有必要害他,但高渐离未免有些太相信她的为人?
这样想着,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高渐离那被雪白鬓发遮掩住的左耳耳垂处闪烁了一下红色光芒。
喝酒误事,若不是他睡着了,他们现在应该是继续启程才是。
不过,貌似是她非要喝的酒。
从他的行囊里摸出了他的那一份房费,又心疼着自己的荷包付了自己的房费,领了两个人的房间钥匙。
将高渐离背到他的房间,然后稍微收拾了一下他的行囊,替他摆放好之后,荆轲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近乎已是身无分文,就连那个空间里也没有多少金币可以拿出来了。
不过凑一凑付方才的饭钱还是勉强够的。
倒也不是花销有多么高,而是她实在是没钱。
啊穷。
指尖抚过她右耳耳垂上的镶嵌了一颗海蓝宝石的银耳钉,与那个空间开始建立联系。
不知道这一回又会碰上些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