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微弱的自然光从门上的马赛克玻璃透射进来,而邻接墙上五人宽的镜面则清晰地映照出了一张垂头沉默的面孔。
这是一间审讯室。
那张被白炽灯照得发白的沉默面孔属于一个年青人,他体型偏瘦,相貌不算出众,但鼻梁右侧的一小截疤痕给他平添了几分冷酷的气质,尤其是低头时刘海遮住小半眼睛的模样,与某种野兽极为神似。
他的双手被铐在铁桌的金属环扣上,眼皮耷拉着也不闭上,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他的右手碗一直在轻轻颤动着,手铐与铁桌不断触碰分离,发出叮叮当当的轻鸣。
看着这个青年,对面的张队不由想到了狼这种生物。
一匹孤狼。
“姓名?”
问话的是张队身旁的年轻女警,而张队保持着沉默,视线在青年和自己手中的档案之间不断徘徊。
女警长得清秀,大概是有张队两腮下垂的模样作对比,她身上那种青春特有的气息显得尤为突出,只不过她此时正冷眼盯着青年,严肃的表情让人有种绷紧了的感觉。
“宁风。”青年很配合女警。
与普通的相貌不同,他的声音有着轻微的沙哑感。
女警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青年的声音竟然颇具磁性,直到身旁的张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桌上叩了一下食指后,她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
“我是问你的本名!”
青年的眼皮微颤。
张队恰好在这时抬头,明亮如鹰隼的目光一闪而逝,将青年的变化收入眼中,然后又立刻浑浊下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
“莫风……七岁之前的名字。”
女警看上去还是不太满意。
她看过宁风的档案,按照档案中记载的信息来看,宁风并不健谈,性格很是孤僻,交友圈也几近于无——如果他出现在一个派对中,那么绝对会是个缩在角落里不会被任何人关注的家伙!
但是询问仍然需要继续下去。
“年龄?”
“十九。”
“生日?”
“九八年三月一号。”
“为什么来警局自首?”
宁风一顿,隔了三秒钟才开口。
“杀人。”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自己所说的内容和吃饭、睡觉没有区别。
女警柳眉一皱,看那表情似乎正要继续喝问,一直没说话的张队却抬手将她打断。
张队盯着宁风看了数秒,突然开口问道:“你杀了几个人?”
“十四个。”
张队晃了晃脑袋,似点头又似摇头。
他从手中的档案夹中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摆在了宁风的面前。
一共十三组照片,每组照片里面都是一具尸体,腐烂程度各不相同,最左边的一组照片上甚至露出了斑斑白骨。
“是这些人吗?”
宁风扫了一眼:“还少了一个。”
“没事,我们先来聊聊这几个。”张队伸手点了点第一组照片:“这是你的父亲,对吗?”
照片上的尸体已经干瘪得可以看见骨骼的痕迹,腐化现象比其最为严重,但还是保存了部分的干皮组织,应该是经过了一定的特殊处理。
比较令人注意的是,对尸体右侧太阳穴的特写照中有一个窟窿,显然就是被害者的致命伤口。
除此之外,尸体的腰部还出现了奇怪的扭曲现象。
看了眼照片,宁风冷不丁地问道:“你们弄断了他的脊椎?”
张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眯了眯眼,很快承认了宁风的判断:“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年,骨骼脆化,现场调查的人员将他从那座旧屋墙壁中挖出来的时候可能没掌握好力度,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宁风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陷入沉默。
一旁的女警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当即一拍桌子喝道:“你在嚣张什么!快回答问题,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
简明的回答让两人一愣。
张队皱眉:“我们已经将DNA样本送去检验了,但是根据你所提供的线索,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受害人就是你的生父莫海权,难道有错吗?”
“他是莫海权,但他不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