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又一次启动了，这次终于没有人再出来阻碍，顺利的开了出去。

而车子开出去了几米之后，李瑟向平常聊天一样向母亲问道：“妈，单位给你新房子的指标了？”

母亲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是给了，我们几个老教师都有。”

“哦。”李瑟看了眼后视镜：“多少钱一平啊？”

母亲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回答道：“不按平米算，就分了三个户型，小的七十八平，三十八万。中等的一百零八平，五十二万。还有大的一百二十八平的，六十万。”

从母亲瞬间就能做出回答的反应，李瑟便意识到了，她肯定特意去了解过这些。

“呦，那还真挺便宜啊！”李瑟心算了一下：“而且越大户型的越合适，反倒是小的最贵。”

“差不太多吧。”母亲点了点头：“毕竟学校盖的房子，也不是为了盈利，卖给职工也就差不多市面上一半的价格，才四千多不到五千。”

“不过也有一半房子是要往外卖的，听说可能要到一万多一平米，毕竟也是学区房嘛。”

“哦，一万的话那就真有点儿贵了……”

母子之间的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很尴尬的结束了，两人都很聪明的没有再深聊。

其实这已经不是学校第一次分给购房指标了，之前就有过一次，当时李瑟父亲还健在。

但面对当时的机会，夫妻俩一合计，却觉得再有个几年就该退休了，到时候就搬到温泉馆住了，买这房子没有必要，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莫不如就留着钱等以后给儿子成家用。

于是那次指标家里就错过了，令人惋惜的是，夫妻俩想的是挺好，可惜世事无常，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李瑟的父亲就突然患病。

之后住院、手术、加上丧葬费用，花了有几十万，把夫妻俩积攒多年的积蓄全给耗光了不说，还欠了十几万的外债。

所以说其实毛厚青的话也没有错，家里现在确实一分钱存款都没有，根本买不起房，这也是母子俩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的原因。

李瑟有些沉默，在母亲的指引下，最终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很老旧的五层楼下面。

“房子在顶楼，里面黑，你小心点儿啊！”

母子俩下了车，开始搬运行礼，李瑟一马当先，在母亲的嘱咐声中进到了楼栋里。

然而一进来他就发现了，相比较里面的残破，原来外面老旧的表面都算是好的。

残破不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而是最真实的表述，昏黄的几乎没有什么照明度的灯泡，掉皮的墙面，没有了玻璃的窗框，以及凹凸不平的台阶，李瑟很肯定，这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最破的一栋楼了。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却还是来到了五楼之后，当母亲打开房门，李瑟进入到出租房的那一刹那。

很小的屋子，只有三四十平。墙面像是许多年没有粉刷过的样子，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毛坯了。地板是过去最老的那种，红色儿的，中间有足足半指来宽的缝隙。

就连马桶都不是坐便，而是一个中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个洞，勉强用胶布给沾上继续使用的蹲便。

最夸张的是，房子的电线好像还出过问题，现在布的都是明线，许许多多的线路，就用图钉固定在墙上面，看起来非常危险。

李瑟终于明白了，老妈为什么不让两个同事上来。

一股复杂的感情瞬间涌上了心头，有怨有恨，有爱有悔。

这股情感冲击着李瑟的情绪，令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向身边的母亲喊道：“您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租了这么个房子！这能住人吗？啊！”

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母亲赶忙手指竖在嘴边：“嘘，你小点儿声，隔壁住的是一对儿八十多岁的老夫妻，你别吵到人家休息。”

话说到这里，母亲又笑了一下：“再说了，人家八十多岁都能住，我有什么不能住的？这地方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呢，周围就这里最便宜。你年前不是张罗着想买车嘛，省的从店里到城里不方便，正好妈租这个房子也能帮你多攒点钱，我都已经攒了两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