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合这次学了乖,知道讨不着卿如云的好,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将夏侯无虞和卿如云置于一旁不问不管。
尽管夏侯无虞如今仍是王侯之尊,地位远高于韦合,可二人之间既已撕破这层窗户纸,离了帝京,韦合也懒得再假模假样循那礼数,连面子上的招呼也不打,一句阴阳怪气的“哟清州王你好着呢吧这一路可小心了哦”也没有。
夏侯无虞本人倒乐得清静。
打听得这一回韦合共率军一万余众,卿如云有些惊讶:“卫王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夏侯无虞道:“我这弟弟并不傻,派谁来,拨付多少人,他自有他的思量。”
卿如云道:“你这弟弟傻得通透,通透得让人看不清。”
夏侯无虞笑道:“此话何解?”
卿如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宝剑,道:“既不下令缴剑,也不限制我与你的来往,这些日子我四处走动,卫王的眼线未必没有察觉上报,可他偏没有只言片语,似乎并不担忧我会破坏他的大计。可我明明是南荣人,况当日在东海边伤了他那样多精兵,他竟不问罪?是不是你们北辰的法度同我们南荣大不相同?”
夏侯无虞道:“不动你,自然是有不能动你的理由。”
卿如云却不以为然:“不能动我,连约束一下、敲打敲打我也不能么?”
话一出口,不仅夏侯无虞,连她自己也不禁被自己逗笑。
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卿如云心道。
夏侯无虞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过,你的担忧有些道理。起先我想,许是你的身世牵动他的利益,凉夜才命他们不要对你加以管束。可是,你既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奇怪的是,究竟是何等至关紧要的利益才能令他连你的立场都可以不加顾虑而放任自由?”
卿如云问道:“我的身世?”
夏侯无虞旋即改口:“是我胡乱一猜罢了。”
卿如云“哦”了一声,也不多问。
其实除此以外,有一个最直接的理由。譬如说,卿如云实际上是夏侯凉夜的眼线,假意站在夏侯无虞这边罢了,只有这样,这二月来的种种看起来才更顺理成章。
可是夏侯无虞当然不像是将这个最显眼也最可能的理由放在心上的样子。
卿如云自然也猜到这一层意思,道:“若你对我心存疑虑,这也没什么,我并不会觉得你的想法不对。”
同时腹诽道:你若真的想试探我,我就再不理你了,到那个时候,你的想法对或不对,都与我无关。
夏侯无虞道:“情是情,理是理,不可混为一谈,这是最浅显易懂不过的道理。”
他停了一停,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笑嘻嘻地又道:“总有些事不可一以蔽之,只论理,这世界也太没意思了些。”
卿如云的心本已碎了半截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补了回来。
她哼了一声,假装严肃兮兮道:“你也不关心你的小师弟们有没有一块儿来,万一他们被扣留在帝京一并处决了呢?”
夏侯无虞笑道:“若如此,那你这一路上日日晨间和傍晚换防交班之时,又是溜去的哪儿?探听的是谁的动静?”
卿如云一瞪眼,转过身去,兀自看车外风景,不予作答。
她每天都记着去探查陆临他们的情况,唯恐韦合会在半路上打什么鬼主意。有时攀在树尖儿远远瞧上一眼,有时也会凑近些查看他们用的食物够不够丰富。
渐渐地,她胆子大了起来,便会寻机会同陆临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