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只一脸无奈,并未作答。
“那女的叫小八,也是淮南的,人牙集市上阿言买回阁给表哥做丫鬟的。”朱雀故意看向卫鞅一字一句说道。
还没等她揭发完卫鞅罪状,便被老夫人一把拉到桌旁兰花架角落里一顿数落:“你啊你,那女人的底子都摸清了,你也不下手?平时撒泼蛮横的劲儿哪去了?要是搁我,你外祖身边要有这样的货色,管他多稀罕,我都一一给灭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般捏了捏她的脸:“浪费了一身好皮囊”
老夫人说这话时眉飞色舞,像是在回忆年轻时手撕妖艳货色的趣事,朱雀心生敬佩抱拳道:“还是外祖母厉害。”
佩服归佩服,但小八是她自己易容扮的,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灭了。
老夫人见朱雀身上醋坛子味道淡了些,又悄悄附在她耳边道:“上次梨花树下教你的东西都用了?”
闻言,朱雀脸上朵朵红晕摇摇头:“没全用,只一点皮毛。”
老夫人惋惜:“下次都用了!看他小子往哪跑!”
卫鞅坐在宴桌上,看着朱雀脸上由脸颊红晕朵朵逐渐变成红到脖子根,不由感叹祖母是个厉害绝色,能让脸皮后的朱雀脸红成煮熟的螃蟹。
“行了!你们自小情谊深厚岂能是一个丫鬟就能破得了的?来来来,都尝尝小厨房的菜。”老夫人见朱雀一脸女儿家娇羞模样,便知她这几日心结多少解开,招呼阿瑞传菜。
朱雀自知老夫人是疼她的,不管卫鞅怎么待她,即使做不了他的枕边人,她也是府上的表小姐,这个位置任谁也是抢不去的。
故,当她看见阿瑞端来的那盘凉拌黄瓜时,灿然的笑又挂上嘴角。
“我吩咐小厨房做的菜里没有凉拌黄瓜才是。”老夫人疑惑地看向阿瑞,却被朱雀一脸甜笑攻陷:“外祖母,这是朱雀特意做给表哥的。”
“哟!雀丫头做的菜我可得尝尝。”
老夫人刚拿起筷子,那盘黄瓜便被朱雀抢走,放到卫鞅跟前,一双倩丽眸子满是贤惠:“表哥这几个月杂事繁多想是有得心烦的,吃几块黄瓜清清火。”
卫鞅见朱雀一反常态少有的温柔体贴,自觉有诈。他盯着那盘翠绿的凉拌黄瓜看了良久,筷子却不抬一下。
老夫人见卫鞅不肯夹朱雀端上的凉拌黄瓜,佯怒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雀丫头专门做的菜好歹吃一两口,你难不成是要留着肚子回未央阁去吃那小八小九做的菜不成?”
见着老夫人脸上的不悦,卫鞅终是放下戒备将筷子伸向盘中,夹起一块切得并不齐整地黄瓜条,放进嘴里。
阿瑞在一旁眼皮跳的厉害,她刚刚传菜的时候,特意看了角落里的山葵罐,不出意外那玩意少了一大半。
果然卫鞅嚼着嚼着,冰碴子脸色大变。只觉一股强烈的辛辣直直蹿上鼻腔,眼泪不听话一滴滴掉下。
老夫人见卫鞅不住抽着鼻子掉眼泪紧张问道:“鞅儿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朱雀见了不由哈哈大笑,这几日积在心中的怨气疏散开来,她拍拍卫鞅以示安慰并递给他一方帕子:“哎哟,小八走了,表哥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改天我去宜春院给你物色几个更出挑的。”
还没等她畅快笑上几声,就被卫鞅拽着衣领拖出宴桌朝院中走去。
阿瑞刚要上前去追却被老夫人笑着拦下:“且由着他们闹去,闹得多了便分不开了。”
院外卫鞅拖着朱雀行至梨花树下,满口嚷嚷抗议的朱雀被飘进嘴里的梨花瓣堵住嘴巴。
卫鞅觉得好笑便将她立在梨花树下藤椅旁,看她嚼着落英花瓣,比上他出进府门时心情大好便开口道:“逼我吃芥末出洋相心情可大好了?”
“嗯!”朱雀丝毫不避讳凉拌黄瓜的小伎俩,痛快地点着头“前几日的事一笔勾销。”
卫鞅并未作答,只是出神看着院墙外随春风飘过的梨花瓣:“阿雀啊……”他说了半句却犹如一声长叹般拉长语尾。
朱雀闻言立马端正姿态看向他,她知道每当他叫她‘阿雀’的时候,接下来说的必定是极严肃极认真的事。
“这几日你就别去未央阁了。”他说道。
朱雀认真听着却不想还是不让她去未央阁的事,赌气般“哼”的一声,便瘫在藤椅上不起来:“表哥若是为了此事大可不必。以后我若是踏入未央阁半步我便是南街上的哈巴狗。还有,表哥。”她看着头顶一片雪白梨花,吸了口花香:“你以后见谁家姑娘好便娶回府来,我则安心做我表小姐,哪天见哪个顺眼了,我便求外祖母把我嫁出去。所以,我们的婚约,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日日挑着这个重担子了。”
她说的时候,虽笑得灿然,但还是在语间轻微叹息了一声。
卫鞅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眸子中的寒意又多了几分:“除了不去未央阁,还有做一件事需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