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老爷皱了皱眉,看向蹇瑢:“我在前院准备今天寿宴的事情,当时不在,倒是你正好陪着祖母,你说说吧。”
蹇瑢见问,答了声“是”当即口齿清晰的说了起来。
当时在场的下人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三个大丫头,那都是从小进府,娘老子都在府里的家生子儿。蹇瑢和蹇太太坐在下首陪着老太太说话,一个丫头打扇,一个丫头给老太太捶腿,另有一个就在旁边伺候着。
蹇瑢指了指外屋各人站的位置,又道:“当时祖母说到今年天气似乎格外热了些。母亲就道,早已订了冰,多多用起来就是,又说现在江南大户人家似乎流行用一种冰鉴,果子什么放在里面,不会坏又凉又好吃,父亲也订了一个,到时候就放在祖母屋里。祖母笑着应了,又说起寿宴的事情,祖母就道,天气这样热,大家坐在厅里看看戏听听书,就很好,那些个杂耍的,原想着新鲜,怎么刚刚听说还有喷火、耍蛇的节目,又闹腾又不安全的样子。来吃酒的人有不少会带了孩子,小孩子如果好奇凑上去,被烫了咬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母亲就和祖母商量着,是让杂耍班子换节目,还是干脆就把杂耍班子退了的事情。正说着,外头婆子来回,说厨房新作了栗子糕出来。祖母道,又不是吃栗子的季节,竟然还能有栗子糕,倒是有些想尝尝。屋里伺候的大丫头就出去端了进来,祖母又让把茶换了桂花茶,配着栗子糕吃,才香甜。那个上点心的丫头便去换茶,母亲就服侍祖母吃栗子糕,谁知吃到第二块,就咬了一口,祖母忽然神情恍惚起来,栗子糕掉在地上,就那样往软塌上一歪,昏了过去。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抱起祖母放到塌上,母亲一叠声地吩咐去叫父亲过来,又让人去请大夫。但是前前后后来了四五个大夫,都说诊不出什么,不敢用药。”
蹇老爷点点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那栗子糕我还命人收着,二位要不要看看?”
霜子羡摇摇头:“想来那几个大夫已经看过栗子糕了,不也没有任何头绪?对方手法很高明,不会把破绽留在吃食上,让你们知道老太太是中毒。”
蹇瑢道:“确是如此。昨天有两位大夫,都亲自尝过那栗子糕,说没有什么问题。”
正说着霜九带着针匣赶了过来。蹇家父子面露诧异,好像在说:这么快?霜子羡见状道:“平时经常东跑西跑,我习惯在马车放些常用的东西。”说着打开匣子,取出一个麂皮做的革囊,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插满了数十根不同规格的银针,霜子羡将打开的革囊递到霜听南面前,她看了看从最粗的那一排针中取了一根粗度中等的。
霜听南见蹇老爷不错眼珠地盯着,于是将银针递到蹇老爷面前,只见这针小小一根却头尖尾阔,最特别的是针的中间是中空的。霜听南解释道:“这是我们药铺特制的,用来取毒的针。”她不确定蹇老爷是否知道霜家真正的身份,因此只含含糊糊用药铺替代。霜子羡当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她抿嘴一笑,接着道:“我们准备开始吧。”
随即,蹇瑢端了一盏刚刚点燃的油灯过来,蹇老爷将老夫人扶着呈侧卧姿势。
霜子羡接过油灯站到了霜听南旁边。霜听南先是将银针在油灯火焰上烧了烧,接着等银针稍凉,右手稳稳捏住针,左手轻轻扶住老夫人肩头,精神力顺着肩头要穴快速潜往她脑后,老夫人体内情况事无巨细都展现在霜听南脑海。
看准了那个黑色的毒块,霜听南右手闪电递出,又快又准,银针透体而入。霜听南快速闭眼,在精神力的指引下,将银针一点点向毒块探去,同时心中想着,大概现代医学中,医生通过内窥镜做手术就是这种感觉吧。
毫无悬念,银针准确探入毒块边缘,更由于內视之力的神奇,霜听南完美地避开了那些神经线,她缓缓睁眼看向霜子羡:“三哥。”霜子羡会意,知道是时候运用内力,将毒吸出来。他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茶杯,接在针尾,接手霜听南握住针尾,默运内力,缓缓注入银针,令银针充斥向外吸的力量。
霜听南因怕蹇家父子看出蹊跷,于是放开老太太的肩膀,改为把脉的样子。其实不拘什么姿势,只要和老太太接触,她都能施展精神之力,只是把脉的姿势,让人觉得比较“正常”。
接着她再次闭上眼,运用精神之力,看着毒块在银针中吸力的作用下一点点变小。同时她出声指导霜子羡:“三个,将针再拔出半分……好的,就是这样……再吸一点点……再来一点……行,可以了!”
在內视之力的完美助力下,毒液顺着银针尾部的小孔,一滴滴流到霜子羡手中的茶杯里,蹇家父子的神情也由凝重逐渐转为欣喜。心中对霜家兄弟的医术赞叹不已。
霜子羡此时并不知道霜听南精神力的奥秘,但是通过这次的精准取毒,他也知道霜听南身上藏着些了不得的秘密。奈何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得将疑惑压下来,集中精神,缓缓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