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剑光开道,气势如虹。
“良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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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顶彩舆比帝辇还要宽大奢华,走龙栩栩环绕轿顶,丹凤朝阳帷幕在前,大红喜字镶金缀两侧,四方四角皆以幽蓝钻石镶嵌之。晚风吹过轿帘,暗香轻扬处,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位乖巧可爱的压轿女娃。
邪魅男子见状,冷冽地笑了笑:“居然敢来抢亲,当我幽冥两重没人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语毕,他便跃出暗云端,牵扯起数股黑气团,直直迎向了呼啸而来的万道灵剑。
“暗生天光,破!”
巨型黑气团中都催生出了凌厉的雷电,迎难而上,撞向了拉轿的剑阵。漫天剑光与电光相撞,整个幽冥两重瞬间被照亮,宛如明媚而繁复的尘世。
沧楉身体僵持,面色凝固如霜,被眼前种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好苍茫而诡秘的异界:深不见底的地面,云气如浊浪般汹涌翻腾;飘悬在空中的街市和宫殿,熙熙攘攘的修灵者栖息其间;那些古老的清歌竟是少女们用云朵相互摩擦而演奏出来的,天是绝望的暗,压抑,逼迫,唯有隐隐星辰散布其上,昭示着这个世界也和凡间一样、有着很多境界颇高的修灵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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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邪魅男子凌空而立、横扫剑阵的时候,一道幽光突然从另外一方天穹,凛然冲进了这个浓暗的世界。其速度如同电掣,势不可挡,转瞬已至沧楉的面前。
这道光娴熟地收住落势,在暗云端调皮地弹了两下,便轻轻停在了沧楉的床榻上。
光芒散去,似是如沐春风,在她眼前显现出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刹那的恍惚,沧楉的眸中被风吹过,牵起潋滟而萌动的浮光。
光影中皆是他凝视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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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是,这位面具男子也穿着一袭红艳的新衣。他侧过身来,声音清透地道:“小花猫,我来娶你回家。”
“混账……”沧楉咬紧银牙,支吾着道。虽说今日是自己的诞辰,但被这两位身份诡异的男子争相迎娶,要作何解释?这不是惊喜,明显是惊吓!
“你是我久盼的归舟,我覆了星河来与你相见。”面具男子淡淡而笑,风骨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清冷,“你且说你,愿不愿意吗?”
沧楉攒起全身的劲,横起短刃就朝面具男子刺去,不料他只是微微一晃,就躲过了这精准的一击。沧楉暗自惊讶,迅速将短刃折将回来,便往他的胸膛上狠狠剜去。电光火石间,男子往后一仰,又轻易地躲过了她的攻击。沧楉气急,樱唇撅起,将短刃在空中乱砍一通,毫无章法和美感可言,却依旧不能伤其半分。
面具男子摇头叹气,一把夺过了沧楉手中的短刃,揶揄道:“以后打打杀杀的事你就省省吧,你要做了我的新娘,我一生都会保护你的。”
沧楉针锋相对:“你若是敢娶我,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难道你想做寡妇不成?”
“不想。”
面具男子凑近脸来,沉吟道:“姑娘,我且跟你打个赌。”
沧楉惊愕:“咦……”
“总有一天,你会特别温柔地躺在我身边,陪我看满天星辰的。”
看什么星星啊,鬼才要跟你看星星!你能赶紧从我的面前消失,我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了。沧楉心中有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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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在沧楉脸红噎语之际,黑暗之爪端着一个大铜炉劈空而来;整个世界的浓黑也都在挤压着两人,看似无处可逃。
“来者是客,本尊敬你一杯喜酒。”
铜炉里盛满滔滔的浊酒,似有潜龙隐蔽,掀起了可怖的威势。面具男子见状,便左手一揽,将沧楉拦腰抱起,瞬移到了半空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铜炉竟将那片暗云和婚床劈成了碎尘。
此时在天穹上,耀世七巨星纷纷激荡出了金品星云,星云遥遥联袂,仿佛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裂空的金龙。邪魅男子正傲立高空中,面色阴鸷而冷酷,借着星辉耀体来凝聚灵力;他的魂体刹那间膨胀了起来,宛若擎天的巨人。
面具男子抬头望了望,脸色峻寒地道:“龙在野,今日我不跟你斗,我只要将她带走即可!”
“你休想逃走,幽冥两重毕竟是由我做主的。”
“来日再见,必杀你于剑下!”声音洪亮如雷,震荡无极幽域。趁着龙在野的攻势尚未成型,面具男子便抱起沧楉,奋力冲破云层,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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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幽冥两重的魂灵师都凝滞在了原地,惊魂未定,莫敢上去追赶。炽婴鬼侯跪在低空中,握紧长戟,愤愤地道:“帝尊,我们要不要去追他?”
龙在野拂落红袖,散去垂天的星云,嘴角上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不必了,他最终还是来抢亲了,此时昆仑山上无人镇守,这便给了我们进攻他灵台的绝佳机会。”
“只要毁灭了他的灵台,他真会如我们所愿,堕入魔道吗?”
龙在野眸光如炬,颔首道:“正道亏损,魔道昌盛,此乃天命所归!”
“若是,他誓死不从呢?”
“只要他堕入魔道,其元魂便会从此种上六梵魔印。他只有经历过一次次的转世,才能逐渐去除魔印的威胁。所以我们不怕他死,就怕他灰飞烟灭。”
原来是精心算计,早有预谋:这场变故即将改变诸天的命运。
“若他选择灰飞烟灭了呢?”鬼侯问道。
龙在野皱了皱眉,铁青的脸上漫开一丝忧虑,齿间落字阴寒:“只要无尘血脉入魔,待我们再寻得天生传奇魂脉,以纯魂魔血作底蕴,即可铸成星尘剑,打开传说中的异世,届时茕涯的回归和魔族的大兴便指日可待了。”
“祝愿帝尊早日聚星九颗,荣登永恒之境。”
暗幕下的称颂声顿时响成一片,如萧萧暮鼓,震颤无极幽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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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龙在野路过尘世,眸光穿透漫天风雪,见首阳山上有一位英勇沉毅的白袍女将,率残兵数百,戮力向数倍于己的敌军冲杀。这副场景让龙在野回想起当年的自己,他便心生好奇,以追忆术侵袭那女将的脑海,惊喜地发觉她脑海里竟有一些关于长崆的美好记忆。他突然想知道,在她身上隐藏着怎样的机遇。
于是在沧楉不请自来、进入冥域后,龙在野便趁机将她掳到了幽域,以成亲为幌子,逼迫长崆现身救人。
没想到这番试探,竟然真的把长崆给引来了。这是龙在野做梦都不敢臆想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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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重幽域驭剑而行,穿过阴阳互融云,入得上重冥域,再渡过弥生海,溯七千里忘川,便可经地门回到人间。
穿过阴阳互融云时,面具男子将剑阵速速召回,聚众星之力,把这一沟通冥域和幽域的唯一通道给摧毁,暂时阻断了龙在野和其部下进出其他世界的可能。
一路上,沧楉都不敢睁开眼,只觉得耳畔风声细腻,霜寒微微,还是有些阴冷的。跋山涉水得陇望蜀也只是在眨眼之间,沧楉觉得眼前男子确实有些翻云覆雨的本事,便安心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不到半炷香便已落在了北溟之滨,光芒韡晔而温煦,刺得眼睛生生的疼。
她已不再觉得冷了。
黛紫烟霞,垂柳毿毵,一派繁荣旖旎的壮景:正是沧楉生长于斯的人间世。
南归鸿雁的破鸣响彻天地间,苍凉,恒远,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沧楉知道,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她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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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男子把沧楉放将下来,便转身立在礁石上,脱去新衣掷入了海中,只露出一袭素净的长袍。一股冷傲的气息扑面而来,头发如瀑垂落,丝毫未有见凌乱。
沧楉心中狐疑:他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说要娶自己回家可是真的,抑或信口雌黄搪塞了事?她正想前去问个清楚,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叫唤起来。她多日未曾进食,几番折腾后,只觉饥肠辘辘,神思恍惚。
面具男子听得动静,便行了数里,带沧楉去寻点裹腹的东西。
至一渡口,有一渔夫在售卖现切的鱼脍,沧楉奋然前往。
男子只手摘星,凭空取下来一颗蓝钻,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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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要吃现切的生鱼片吗?”
沧楉饿得发昏,抓起盘子里的鱼片就吃,鱼脍鲜美至极,滑嫩爽口,深得她的欢心。渔夫朗朗笑道:“姑娘,你蘸点八和齑,味道会更好喔。”
沧楉依言,将鱼片蘸上酱料,味道果然更甚从前;只稍片刻,案桌上备好的几盘鱼脍便已被她食啖干净,挥袖擦了擦嘴,竟觉有些意犹未尽。
渔夫凑过脸来,对那男子低语道:“你家娘子真漂亮,今日我算是开了眼界了,这顿鱼脍我就免费送给你们。”
男子凝神怔住,半晌没有说话,原来长得美真是可以当饭吃的。
离开时,他还是把那颗钻石,悄悄放在了渔夫的钱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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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寒时节,北溟的风飒沓而至,凛冽如刀割。渡口上行客寥寥,唯见几家零散的摊位,带着低矮的轮廓,以简陋的苦涩在海天间颤栗地沉寂着。沧楉刚吃完鱼脍,不远处那家经营烫画的瘦削男子便热络地迎上来,笑脸问道:“两位,要不要烫个画身?”
那面具男子岿然不动,沧楉也不敢催问他,便对那烫画师婉拒道:“不必了,我只是来吃点东西的。”
“怎么个烫法?”面具男子出于好奇,竟开口问将起来。
“很简单,我以指力压住你的手背,将你自身神脉中的火气凝聚至手腕处,如同被蜜蜂蛰了一般的微伤痛的烫字,便可在肌肤上显现,图案由你心意所命定,烫画即成,弥久不消。去除心火内热,只需我灵犀一指。”
沧楉对烫画略有耳闻,只是未曾亲眼目睹;眼见面具男子喉咙打转、似有心动,她便带着探询的舒缓的语气,应答道:“那我们试试。”
面具男子并未出言拒绝。他周身也没有了先前那股凌寒而压迫的气息。
“两位请过来坐。”烫画师指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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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于摊位前落坐,烫画师开始了娴熟的忙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沧楉瞥眼看去,面具男子的右手背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朵幽蓝色的荷花,如濯清涟,如挺芳姿,鲜明剔透至极。再看向自己的手背,她略一惊吓,赶紧将手缩回了袖口里。
烫画中竟然是那位云沧少年的头像。
烫画师咧嘴笑道:“姑娘,你手背上这男的……”
沧楉玉脸染了绯红,打断道:“你不要分心,他的烫画还没做好呢。”
话音刚落,面具男子已将右手抽回,侧脸静静地看着沧楉,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她生怕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便羞赧地低下眉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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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吆喝:“糖葫芦,糖葫芦咯!”
烫画师直起腰身,斜眼望去,怒嗔道:“每次我在烫画,你就来喊烫糊咯,烫糊咯,没安好心,这次你来晚了!”
“我卖的是冰糖葫芦,关我啥事了?”那胖老头回道。他坐在一辆车顶插满稻草、稻草中插满糖葫芦的马车上。
沧楉见之心喜,自从离开云岛以后,她便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正好吃完鱼脍,她还有些饿意难消,便起身想买几串冰糖葫芦尝尝。
面具男子付完钱,跟随在了沧楉的身后。
她愣怔在马车前,恍惚中看到了父亲坐在院子里给她做糖葫芦的情景,也恍惚中看到了汉陵阕手执糖葫芦、踏浊浪归来的情景。
只要她想要的,他们总会想办法帮她完成。
沧楉不由得想起了顾之澜,要是他还在的话,她想礼尚往来、请他吃冰糖葫芦。
岁月无情,老了明镜里的朱颜,散了尘世中的缘分,再回头去看,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隔断幸福喜悦的,何止是夜幕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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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要吃几串?”胖老头见她一身大红的曳地新衣,遂跳下马车,恭敬地问道。
沧楉回道:“三串。”
待她接过糖葫芦,面具男子便默契地近前结账。胖老头收下银两,忍不住问道:“二位今日是婚嫁,还是归宁啊?”
沧楉霎时被糖葫芦噎住,看了看自己霞帔裹身,鲜艳夺目,也难怪别人误会。只是她呛得答不上话来,面具男子却已淡淡地道:“归宁。”
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便答以省亲的结果,一下子堵了他人的呶呶之口。
胖老头朗朗笑道:“原来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真好,真好。”
是几个意思,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搭出去了吗?刚脱离冥帝的阴爪,就被这戴面具的家伙三言两语捡了便宜,做了他新婚的妻子?沧楉心中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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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沧楉抬起眉眼时,那男子转过身正静静地看着她,面具下的容颜难以猜测,唯从他清澈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无限的崭新的光明。她愣了一下,将手中的糖葫芦朝他递去:“陌生人,你要吃一个吗?”
后来他仔细想想,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心动。
只是遗憾那一次,没有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
她把手缩了回去,低着头有些不悦。
胖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跳上马车,吆喝而去。
“糖葫芦,甜蜜蜜的糖葫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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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那男子已将眸光看向了路口的那家摊位。红茵罗帐中,走出来一位穿着戏服的跛脚伶人。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朝着沧楉这边挥手,招揽他们过去听戏。
两人并肩而往。一人出于好奇,一人出于好心。
沧楉端详了那伶人半晌,凝声问道:“你是陆地行走的赤伶?”
陆地行走乃是皇州对拥有特殊技能的一类人的统称,他们原是诸国豢养的门客,后移星皇朝挟势统一东南两域,门客多有散匿,周游四海,以特技谋生;因耕云种月,腿功了得,以神速游走于大地之上,故曰陆地行走。
“我曾给云茹唱过戏。”那赤伶长袖一抬,满脸骄傲地道,“那时她自移星皇朝隐退,孤身一人,满目沉郁;于北境外的古道边,她听我唱《相思曲》,听了很久。”
沧楉心中悲郁袭来,凝声道:“我也想听《相思曲》。”
那伶人问她:“他是你家相公吗?”
沧楉踮了踮脚尖,摇头道:“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伶人温温笑道:“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认识他。”
当时不知话中意,只道相逢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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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是台前听客寥寥,伶人还是细致地画好了妆,不敢丝毫懈怠,遂以清音曼妙深情饱满于那一方寒酸的舞台上演绎,而至半个时辰之久。
沧楉嘀咕道:“怎么还没唱完啊?”
伶人缓缓敛去动势,垂手落定,叹息道:“相思是没有结局的。”
沧楉怔然失语。
半生相思飞不尽,春作飞花遮望眼,冬成暮雪满天涯。
伶人抬起声调,接着唱戏,声音飘荡在北溟凛冽的风里,很快湮灭于无痕,他的妆容甚至有些凌乱而狼狈,但那份执念和愁伤却让人无比动容。
曲未终,那男子突然眸光一凝,蓦地转身往渡口走去,似是如临大敌般严峻,沧楉紧紧地跟随上去,而伶人见听客皆已远去,只得无奈地匆匆谢幕。
“山外山,楼外楼,此间亦有痴儿女,不关山与楼。
悲更悲,愁更愁,散尽相思满红尘,难解悲和愁。”
曲终。
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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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滨时,面具男子见沧楉跟了上来,本想再送她一程,却在运转灵力时,他似是被谁掏了心窝般,突然闷哼了一声,口吐鲜血跪在了礁石上。
“不好。”他挣扎着立起身,挥袖拭去了嘴角的血渍,声音嘶哑地道,“刚刚有人闯进了我的灵台,我得立即回去了。”
“咦?……”沧楉满脸茫然。
“姑娘,你我就此别过吧。”面具男子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道,“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过个三年五载,我就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来娶你回家。”
话音未落,他便已化成一道幽光,飘逝在了茫茫云海中。
难觅踪影。
沧楉怅然失色,嘀咕道:“我也没说要嫁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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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沧楉荣登圣帝位,站在昆仑之巅,背对着弟子陌上尘,追思极深地道:
“犹记得那一天,他爬上我的床榻,要问我借一世春花秋月。我笑着摇头说,‘我只有刀光剑影,你要不要啊?’”
絮雪漫漫,似是放浪形骸落在了沧楉的身上,作短暂的弥留,又无限牵绊似地飞向了远天。
伤心人萦怀望远,天涯簌簌皆是归尘,唯有他以天地为墓,以众星为碑,化归渺渺再也没有了归期。
沧楉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眼里有泪滴晶莹流转,却,未肯滑落。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长崆坐在彩舆里,由万剑牵引,横贯重天来娶她回家。
“我愿意!”
竟是当年、未及说出口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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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域风风光光走了一遭,沧楉的心境已不再悲凉。她在海滨徘徊了片刻,也没有等到那个于她心底透下片片暖晖的人。若非他及时出手,恐怕沧楉早已困囿幽域、成了冥帝的新婚妻子。她可不想嫁给那个邪魅猖犴的怪胎。
沧楉等待未果,便曳着红裙,往云中的方向走去。
风雪虽已停歇,然坚冰依旧万里,行走其中,只觉得酷寒异常,连步履和头发都略显凌乱。
天地萧瑟中那一抹纯净的鲜红,显得极其灵动。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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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云中数百里,沧楉不敢歇停,累了就站巨石上缓缓,渴了就嚼点冰雪解解,沿途荒凉死寂得很,难见其他生灵的踪迹,饿了只能忍着。
孤独而渺小,是沧楉此时最真切的感受。
诸天六界何其浩瀚,世间强者何其繁多,唯有她去过幽冥两重以后才真正的明白。
而有更广阔的世界正等着她去跋涉。北境的这方天地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行进了两天两夜,在第三日清晨,沧楉终于蹒跚着,抵达了云中城外。
朝暾下的云中早已换却了另一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