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又很杂的梦。
起初长生看见了佛像,一具没有脸的佛像,这佛像直冲云霄,长生站在他脚面上抬头往上看。看着看着,她鼻子一酸,因为佛像上正有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往下落。
他的脸很模糊,但是他的笑很真实,他的发被风吹起,他的嘴似乎在说话。
只见他笑着说着,长生眼睛一模糊,那人拿出一块晶亮的石头朝着她的头砸来,长生吓一跳,只感觉他的笑变成凌厉的诡异,似乎在说“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救我!”
长生想逃走,但是脚无法动弹,只看着那石头砸上额头,碰的一声巨响,她还未闭上眼,那具佛像裂开了。
铺天盖地的巨石块从她眼前划过,长生准备伸出手接住他,却听见他说“长生鬼,我恨你!”他的身子随着落下的碎石一起砸向长生。
长生的手微微一颤,眼泪没有流下来,但是心似乎在滴血。梦中的蓝天和微风都是记忆中的样子,梦里的人却是再也不一样,长生艰难的回了一句“妹喜,对不起!”
对不起!
之后她还梦见了许多许多,却只有这个是长生记忆最深刻的。
不知睡了多久,床上的人忽然睁眼,她感觉身边射过来几个视线,手被人缓缓握住,耳边响起她的声音“长生,没事儿的,我一直都在。”
长生幽幽转头看她,下堂鬼!瑟瑟!都是她!
冥王一直看着她俩,看着看着只说道“醒来就好!”
长生的视线寻找着说话的来源,还未看见冥王,就听见门口走进来的人向他禀报道
“王,我们去石盘洞时,的确有人动了生死簿,不过却被一个白衣男子给带走了,我见他没有恶意,只派了小鬼去追。”崔珏并不知道长生醒了,也就将生死簿之事说了。
冥王看看长生,崔珏才反应过来,正想补救,冥王挥挥手,回道“白衣男子什么特征?”
“带着帆帽,看不见脸,似乎是有仙术之人,带走生死簿时说,只有我能保护好她。”崔珏也转头看看长生。
而床上的长生一直愣着,愣了半晌,才说道“我要出去!”
“长生没有发怒”,冥王两人小心翼翼互看一眼,以前要是有谁瞒着她办一些属于她的事情,她会立马灭了他,所以这么些年,从不敢告诉她生死簿被藏起来了。
冥王摸摸面具,示意散开外边的小鬼,长生慢悠悠起床,向瑟瑟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
“离垢那里?”长生欲言又止
瑟瑟连忙说道“他没事儿,应该在十里长亭等着你!”
长生愣愣一笑,经过冥王时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等冥王说什么,长生就离开了。
十里长河是忘川河的人间叫法,它只属于上游,这整条大湖泊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名字。
长生有些虚弱,当乘着小蝶子来到十里长河见到离垢后,长生才松了一口气。
离垢正站在十里长亭中,长亭由汉白玉雕刻而成,通体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庄严肃穆,但是在寒冷的冬季中,这亭子如冰雪般纯净,美的耀眼夺目。
而这亭中之人丝毫没有被比下去,淡的锦衣浅袍,无花点缀,却华丽优雅,项上裹了厚厚的梵毛,将小脸隐藏在一堆雪白的晨雾中那般,头顶的发越来越乌黑发亮,简单用一根丝带束住,发带飘扬,衣珏翩飞,美的犹如天神下凡。
他似乎吸引了天地万物,风随他舞动,夕阳余晖轻洒他面容,枯叶辗转落在他脚边,不显糟乱,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慵懒随意。
长生看了许久,也没见到他的整张脸,只是那双眼睛就已经吸引了长生移不开视线。
肌肤上隐隐的光泽显得他宁静而安详,长生有一种见到佛祖的感觉。
兴许是看得太入神,他伸手擦了擦长生嘴角流下来的口水,长生也没回神。
离垢脸色一红,轻咳一声,浅浅说道“又傻了!”
长生许是憨痴了,哼哼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她好冷,离垢的手好暖。
离垢朝她走了两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的身体皆是一顿,缓缓的气息包裹着长生,而冰凉刺骨的身子灼了离垢的心。
长生将小脸埋在他胸前,许久许久,当落日消失,当寒风更冷,当枯叶也尽,长生才想起离开这冻人的地方。
两人坐上小蝶子朝着大兴宫飞去,途中长生懒懒的躺在离垢怀中,头磕在他腿上,迎面的风全被离垢挡住,长生抬头静静地望着他。
曾经几时,离垢也是这样躺在她的腿上,那时还是自己为他遮风挡雨,短短十几年,离垢已经能保护她了。
长生想着想着脸色一热,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肚子处,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心头。
长生小声嘀咕道“你还需要我吗?”
离垢低眉看看她,此时的她就像小孩子那般,多么令人心动啊!
他还需要她吗?说实话,自己从来都不需要她!
“需要!”对,他需要她,一直需要她,离垢感觉到怀中的人呼了一口热气,只感觉身子一阵暖流,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整个空中响起了长生咯咯的笑声,像飞在天空的翠鸟,清脆悦耳又动听。
离垢勾起嘴角,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连天空的月亮都笑弯了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越来越深,二人本不想快些回家,可是长生实在受不住冷风,只能匆匆回到庆云阁。
离垢给长生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带着她一起走到梦建城房间处。
梦建城门口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长生小心翼翼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睡的熟,看了几眼就向离垢说道“先走吧!他没事就好。”
等到二人离开,暗角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诡异的眼神微微一闪,迸射出的寒气将眼前竹子冻得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