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我挺羡慕倪天的,单就父亲这点来说,我羡慕他。真的,能拿自己余生冒险替儿子做伤天害理事儿的父亲,很该死,也很令人羡慕。”
苏彤这句反问让老王整整三分钟说不出话来。她不确定老王是在内心,还是震惊苏彤如何知道这事,亦或者他正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好。
不过,不论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这种神情只能表明他还没想好。
不要紧,既然他没想好,苏彤就帮老王捋一捋思路:“你两的这层父子关系,我也很意外。其实如果不是店里失火,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老王:“什么意思?失火和我们是不是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苏彤笑道,“失火无非两种原因,意外或是人为。
意外的话,其实电瓶着火,引燃后厨一些设备导致爆炸,这个解释完全说的通。可是偏偏我们店里所有安全设备斗被破坏,火警和民警一查变回起疑,认为此事不是意外。
可若是人为,何必这么麻烦拿电瓶做文章?随便划根火柴不就好了?反正监控已经被破坏,暗巷也录不到什么。如果不是我们早知道你为倪天做事,如果我们和倪天还算相处和谐,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很难查到你或者倪天的。
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总会有一些多余的动作。这不合理。又不是考试题目干扰项。除非,这一些列操作,有一部分并不是针对我的。
那么这些多余动作是为了谁?只可能是倪天或者你自己。”
老王:“说不定还有别人,还有别人想害你。知道你在怀疑我怀疑倪总,所以顺水推舟嫁祸给我。傅嫣然,王太太,甚至袁兰,袁兰老公,还有以前被你弄倒闭的店主,他们都有可能。”
苏彤点点头:“是,从动机上看他们都有可能,可是从实践上看他们全都不可能。能神不知鬼不觉破坏店里所有消防报警设备,以及监控的只可能是内部人员。可是起火时间段,内部人员都在ktv,除了老陈,提早走的安周,回家的路东,和已经收到退职通知的你。而你们四人当中,其他三人都会因为这场火事而遭受损失。只有你不会。”
老王:“那也不能说明我和倪天有什么父子关系吧!”
苏彤:“确实,这不足以说明你们的关系,但是已经足够总结你们的关系了。你愿意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愿意拿自己的余生替倪天去做伤天害理的事,这可不是一般的雇佣关系。”
老王:“老板娘,你没碰到这样的雇佣关系是你人格魅力不够,不代表”
老王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用句有问题,立马紧张地低下头不再说下去。
苏彤笑道:“不代表什么?不代表倪天没有这样的魅力让你这样为他卖命?噢,王师傅,您别紧张。我不是来套你的话让你亲口承认你是倪天的眼线的。你是倪天的眼线这件事不需要你亲口承认我们也有足够证据证明。
我只是好奇,从我开始分析这件事到现在,你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我怎么知道你和倪天的关系上,从来不为自己纵火的嫌疑解释。即便拉出袁兰小张,甚至傅嫣然王太太,其实你也只是在为真正的幕后黑手解释,并不是为了自己。这,也很不合理。和我之前说的那些多余动作一样。”
老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彤:“听不懂?那我再直白点。面对指控,辩解是自我保护。你不为自己辩解,却一直掩护倪天,说明倪天在你心里远比你自己重要。重要到故意让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这里。这样就算我们深究,最多就是把你关进去,根本定不了倪天的罪。
而且你不是独身,有自己的家庭,平时闲聊也总说现在还出来工作就是为了帮儿子的小家庭。那你要是因为纵火被关进去,你不怕我们找你儿子要赔偿?又或者外人会因为你这个纵火犯父亲看不起你儿子一家?
倪天这得是多大的人格魅力,让你如此不顾家庭,不顾自己的晚节?
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在你录口供时,我去了一次你家,谁知你根本不住在这里。不过去都去了,我就顺便听你儿子倒了倒你们父子俩的狗血故事。原来这个儿子不是你儿子,他只是你已故的二婚妻子带来的继子。而由于你老是要帮你的亲生儿子,给他们造成不少麻烦,于是你二婚妻子过世后,继子便和你断绝关系了。
具体什么麻烦你继子也只是挑了比较轻的,什么借钱,帮他威胁人之类的事。当然我也没兴趣管更多。不过你这种无脑帮衬亲儿子的亲爹却让我想起倪天的父亲,瞿总。
虽然交流不多,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倪天的父子关系不亲。
起初我们查不到关于倪天的背景,只有一些模糊的指向。后来大大小小的纠纷他都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变态扭曲地手段。有个集团高层的父亲,他何必如此呢?
除非这个爹他靠不到,反而他要向他爹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想方设法不择手段。
你说瞿总和尼对待儿子的态度是不是截然相反却又有一种微妙的相似?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后查了瞿总现任夫人。很巧,真的很巧,他太太年轻时和你是一个厂的。
于是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为了毁掉店,你们趁着我和周培交接,提前破坏监控和警报,又给灭火器浇了东西,最后只要找一个空挡点燃一根火柴就行了。
可实际上是那个电瓶引燃了厨房。这个多余的电瓶真正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引燃厨房,而是掩盖那根火柴,掩盖那天晚上真正的纵火犯。”
苏彤说了这么多,老王是越听越紧张。但他依然努力保持镇定,甚至在最后找到了反驳的论点:“照你的逻辑,我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那天晚上只要我去点火就可以了,何必他亲自动手。”
苏彤:“是,当然是。你们的原计划里确实是你去引燃,但并不是那天晚上而是周日晚上。倪天是疯子,是个变态,他毁掉红是为了看到我绝望愤怒又是他无可奈何,这大概能满足他内心对于认同感或者说臣服感的渴求。所以,你们回把这件事安排在一个来不及救火的时间段去实施,尽可能把一切都烧掉。周日关门,周一公休,这天夜里我们店里的人大多回去放松玩乐,这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你没想到倪天忍不到这个周日,当你告诉他我们去聚餐时,他便提前行动了,他要让我在整条街都在庆圣诞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店烧成焦炭,烧成废墟,烧的一无所有。
我想你知道倪天提前行动后又聪楚铭或是张伟那边听说我聚餐后没有继续去唱歌而是要回店里。你想一旦我提前回来,要么撞见倪天,要么提早灭火,反正怎么样都不好。当你急急忙忙跑来,那时候火事还很但是你发现后门锁开了。于是你知道我已经回到店里,即便店里没开灯,我的人已经在里头了。所以你一狠心决定使用电瓶,使用了一种一旦爆炸就很难控制的东西,掩盖倪天的痕迹,同时加速这场灾难。”
老王:
苏彤:“怎么样?上述那段分析正确率还行吗?”
老王:“老板娘,你有被害妄想症吧。倪天何必呢?”
苏彤:“我说了,倪天是个神经病,他是个变态。要不然就算是继父,瞿总也不至于把他当做家丑一样捂着尽可能不让人发现。”
“他不是变态!”老王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苏彤大喝起来,“他只是比较敏感!要不是你们这种刻薄的人,他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因为我们刻薄?”苏彤低笑,“王师傅,你这么心疼你儿子,这么为他着想,当初离婚你为什么不要抚养权?”
老王:“我”
苏彤:“你有苦衷,你不得已。哼,父母失职永远都是这个借口。”
老王:“是,是我失职那你想让我说什么?难道要我下跪给你赔礼道歉吗?还是要我去自首?还你公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苏彤:“王师傅,你好健忘。我要什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想你们承担你们应得的下场。”
老王:“我不明白,我不懂你说什么!你要我们承担什么下场?什么下场你说啊!”
苏彤:“那得看你们除了这些事还对我和我的店做过什么。”
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老王万分不解地看了苏彤好几眼。
于是苏彤指指那个手机盘道:“你可以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去报案,把这个视频交给警方。”
老王一听,一把夺过盘,可是转念发现苏彤一动不动,一点不急。他更慌了:“你还有备份?”
苏彤笑道:“王师傅,你千万别冲动,如果我在你这儿死了或是伤了,亦或者我出去后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有人怀疑是火灾没烧死我的后续。到时候即便我不拿视频立案,也会有人替我去。”
老王:“你有备份,有备份还想我和你说实话?我说了,你再拿着备份和我的口供去报警,这个你现在立马去有什么不同?”
苏彤:“是没什么不同,只要我想报警,你说不说都一样,殊途同归。但是我有选择,你没有。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事情全部真想,我会睡不安稳。我越睡不安稳就越想知道,可你不让我知道,我不是得找警察帮我吗?如果你说了,我知道了,说不定也就算了,不追究了。毕竟在已知损失无法弥补的情况下,我不会劳神劳力配合调查的。”
老王:“怎么可能!不报警抓我们你会甘心?”
苏彤:“我是个刻薄无情只看钱的人,而且我很清楚,在罪恶产生的时候,什么公道正义就已经没有了。后来迟到的缺席的,那都是给外人的一个了结。当事人的伤痛,不是一纸判决能抚平的。”
苏彤所言似乎超出了老王的理解范围,可是他依然想着能抚平苏彤的不甘心和怒气。
于是最终他还是开口了,把他和这个儿子的过去都说了一遍。什么前妻嫌贫爱富,什么孩子从小胆小不合群,还有自己工伤差点死掉之类的悲惨往事。
而说道苏彤后,大部分的事情都在苏彤已知范围内:“还有的话只有傅嫣然,傅嫣然是他想办法让王均然太太找来的,至于他怎么做的,我不晓得。除此之外没别的了,都是你知道的事。”
苏彤:“你确定?不再想想?”
老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的很多想法和事情不一定都和我说。除了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了。要么就是让我明里暗里讲你坏话,要么就是鼓动路东和安周跳槽其他真的没了。”
苏彤点点头:“也够跌宕起伏啊。”
老王:“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时,苏彤掏出一个稍大一些的盘递给老王:“这是那台就监控的盘,原件。”
老王愣了一下,而后飞速接过那张盘。
苏彤:“按之前说好的,我不会去报案,也没有其他备份。当然你可以不相信,这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让倪天知道这张盘的存在,也不要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不然,你儿子的脾气你自己了解。”
临走时,老王还是不安:“你真的没有其它备份?你真的”
苏彤:“如果你不信,那就是告诉倪天好了。他估计会派人跟踪我,搜查我家或是红的废墟,说不定还会变态升级想个办法弄死我。都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