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娘在离午时还剩了半刻的时候才由润柔陪着进了筠间楼,一路行来还一路和润柔说话,一副傲慢的神情,若不是润柔自身气度高华,只怕别人会把她当作赵五娘的丫鬟。
沛柔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瑜娘亦有所觉,沛柔就低声把事情简明扼要的告诉了她。
此时见赵五娘已进了门,瑜娘就自然的挽了沛柔的手,只和蒲家的小姐们说是过去打个招呼,陪着她迎上前去。
赵五娘今日穿着湖水绿的织金褙子,头发梳成垂挂髻,戴了金镶祖母绿宝石的发箍,耳朵上坠了白玉丁香花水滴耳环,十分清丽。
神情中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大约是觉得屋内众人都只是庸脂俗粉,不能与她相较。
可一见了沛柔就立刻收起了那份慵懒,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锐利:“徐五小姐,别来无恙啊。”
她一开口,立刻吸引了屋内不少人的目光,不少人家的小姐都状似无意的向筠间楼门口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沛柔今日也是打扮过的,因为她年纪也还小,所以倒还不至于抢了润柔的风头。
身上是一件海棠红绣如意纹的褙子,外面却另罩了一件珍珠云肩,那珠子只米粒大,织孔也偏大,并不太喧宾夺主。
这也是前生织夏给她做过的一件装饰,她前几日把织夏叫来说话,突然想起这件云肩,和她说了说,她回家去就让母亲郑绣娘赶制了出来。
乌黑的头发也像那日出门赴宴似的束在头顶,却没有用小花冠,只插了一只太夫人赏的赤金雕芙蓉簪。
那簪子分量不大,雕工却很细致。她毕竟才是女童的身体,头发不如长成后那样多,用过重的簪子会显得头重脚轻并不好看。
沛柔就客气地笑了笑,并不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中,“赵五小姐别来无恙。”
她往身后一看,正见海柔领着何家姐妹往自己身边走,便又道:“我原以为我与五小姐已有两面之缘,虽然不曾深交,可五小姐眉目如画,远望如芙蕖出于绿波一般,应当也是品行高洁之人。”
话音一转,“却不想五小姐居然会在背后中伤于我,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五小姐,今日相见,不如请五小姐直言。”
赵五娘的秀气的眉毛便一皱,仍然是傲慢的语调:“我何时在背后中伤于你了,这倒还真要请徐五小姐明示。”
何家姐妹已站在她身边,沛柔望了她们一眼,何霓云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毒,何晴霜看来却气定神闲,好像她们只是被叫来看热闹,这一切都跟她们没有关系似的。
何霓云想修炼成她姐姐这样,还要花好多的功夫。
沛柔心中不屑,淡淡道:“今日我陪何家的两位小姐进园,何二小姐与我攀谈时却说起了赵五小姐你。”
“她说你同她说元宵那夜曾在灯市上见我,你看中了两盏花灯,我却故意把你看上的花灯买走。元宵那夜赵家三爷与我父亲都在,究竟事实如何,想必不用我提醒五小姐。”
赵五娘就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何霓云,她生来养尊处优,自有处于上位之人的凛然气势,只这样看了何霓云一眼就把她吓的退了一步。
“何家小姐真是好生有趣,我同你不过也只是上个月我祖母寿宴时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罢了。我是和你说过元宵那夜遇见徐五小姐的事,可我说的可是如此?”
“那夜明明是我和徐五小姐各挑了一盏花灯走,五小姐甚至还让了我先挑。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徐五小姐仗势欺人,夺人所爱了?何二小姐编造这样的谎话,是欺我赵家无人不成?”
果然听在赵五娘耳朵里这番话又有了另一种味道。
何霓云这番话看似说沛柔仗势欺人,其实也不就是在说他们赵家不如徐家,连抢两盏灯笼都抢不过徐家吗?
赵家和徐家斗了几辈子了,赵五娘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晴霜就把妹妹揽在了身后,上前一步向沛柔道:“方才是徐五小姐引着我们姐妹入园的不错,可我们一路行来,只是和五小姐随意问了些园子里的事情,五小姐还说起了园中的寒烟阁,说要带我们姐妹去看的。”
“我却不记得我妹妹还说起过什么元宵节的事情,想必是徐五小姐听错了吧?或者是从别处听来的闲言,却说是我妹妹说的。我妹妹年纪小,实在不敢背这样的罪过。”
“徐五小姐方才问赵五小姐自己何处得罪了她,我却也要问问徐五小姐我妹妹是哪里得罪了你。可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管好妹妹,我替她向你赔不是了。”
说着就躬身给沛柔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