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想必知道,娘娘过世之前曾经召见过臣女一次,她向臣女表达了对下未来的忧愁,怕下不知收敛脾气,将来要吃大亏。”
“可娘娘若是知道下今因她的逝去而不吃不喝,只怕此刻便已经忧虑难抑。”
沛柔已经把话到这里,贞静公主似乎也有所感,渐渐地又红了眼眶。沛柔就忙示意朱檀把给她准备的早膳端过来。
她到底没有再拒绝,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起粥来。
明瑟内尚余一片宁静,可后宫之中,却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
许贤妃薨逝的第二,今上就下旨,以皇后礼治丧,还定下了谥号,称元俪皇后。
元者,始也,“俪”字的含义更是不言自明。
赵太后曾经出面反对,最后也敌不过今上的坚持。
这个谥号定下来,今上也根本就没有给真正的结发妻子张皇后留一点面子。
她却只在凤藻宫中蛰伏不出,只在元俪皇后出殡那稍稍露了个面。连贞惠公主这些子也变得低调了许多。
今上让自服侍他的女官来探查元俪皇后中毒过世一案,因那女官姓袁,又已经嫁出了宫去,众人就都尊称她袁夫人。
元俪皇后过当,太医就已经验出来那许贤妃的早膳中被人下了乌头,这是一种烈的草药。
不过半个月,袁夫人就已经查明了那毒物的来源,每一项线索都指向齐嫔所在的华音宫。
齐嫔被废去位份,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在冷宫中夜喊冤。
又过了两,却忽然传出齐庶人在冷宫中认罪自裁的消息。
在那之前,今上曾经见过她一面,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就不存在冤假错案的可能。
可是沛柔却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
前生这件事也是这样的走向,许贤妃过世,今上悲痛不已,为她罢朝三,又追封了她皇后的位份。
后宫中人人自危,也的确有不少的妃嫔曾与许贤妃为难,在这时一并被今上算了总账。
最后也是查到齐淑妃上,一条白绫结果了她的命。
可再想想往后的结果,齐淑妃自裁,三皇子成了罪妃之子,虽然最后被皇后收养,有了半个嫡子的名分,可到底不受今上喜,是六皇子成了太子。
皇后虽然被落了脸面,可在这场风波中几乎什么损失也没有,甚至还得了个儿子。
往后几年仍然安安稳稳的坐了后位,在今上驾崩,三皇子当上皇帝之后,甚至还得了太后的尊位。
这似乎也太顺利了些。
她的后位都已经这样风雨飘摇,难道她和她的家族就真能咽下这口气,什么也不做,眼见着许贤妃再诞下一个皇子皇女,把她从她的位置上拉下来吗?
再想想齐淑妃。
今上就是想立六皇子为太子,也会努力求一个名正言顺,先废了张皇后,把许贤妃捧到皇后的位置上,再考虑立储的事。
今上力排众议要追封许贤妃为皇后,不光是证明了他对她的意,也更是为了昭永十一年正月里把六皇子立为太子做铺垫。
她大可以不必这么着急,许贤妃毕竟也不是那么年轻了。
若她能等,等许贤妃逐渐失宠,一个失宠的妃子,即便她有再多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到那时,她甚至都可以不必动手了。
即便多年后许贤妃仍然有宠,以齐家的家世地位,想找一贴像“凝香露”这样的慢然而必死的毒药并不难。
何必要找了乌头这样烈的毒药过来,让许贤妃在今上对她意正浓的时候猝然死去,也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承受了这样的雷霆之怒。
沛柔把自己的疑惑全都给了太妃听。等沛柔完之后抬起头,看着太妃的眼睛,她就知道她一定比她更明白这其中的疑点。
太妃告诉她,有些事,在心中先藏一藏,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会比直接出来要更好。
她不懂得太妃的“合适的时机”是什么,她只是真的很为许贤妃难过。
她住在明瑟里的时候,白陪伴着贞静公主,晚上就抄了很多的《往生咒》捎给许贤妃。
许贤妃的那只白猫在她过世一个月之后生下了三只猫,贞静公主送了她一只,带回定国公府去养。
沛柔挑了一只纯白的,最像那只母猫的猫回去。
又是六月了,火云散,蝉声鸣,秋风岂便借,客思已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