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生于北国的梅花,偏要她如牡丹一般在五月盛放,实在是很难的事。
“娘娘不愿争,着东宫里的女人可各个都愿与娘娘相争,坐了这个位置,即便不想与她们相争,也是不得不争。”
“更何况娘娘如今肚子里还有龙子,总该为他多多计较才是。”
嘉娘却只想回避这个问题。把目光投至窗外,有杏花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占尽风。
她并不喜欢中有太多人服侍,照水一走,正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往后于无人处,你还是叫我嘉娘吧。嫁于东宫两年有余,我却还总是记挂着肃昌侯府,我住的院里的那株老梅。”
“再想想当年与瑜娘和你在香山别院,年少不知愁,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滋味。”
嘉娘这样的子,也幸好是做了正室。若是许侧妃为太子妃,恐怕她如今会连在这里伤悲秋的力气都没有了。
“冬去来,四时序流,乃是地间的正理。嘉娘姐姐从前院中的老梅开花时即便再美,可时节已过,恐怕也及不上此刻东宫中的杏花艳。”
“既如此,何不放下愁绪,好好地赏一赏这杏花呢?”
此时中各处都燃着银丝碳,沛柔上并无一丝寒意,甚至还隐隐要发汗。可沛柔握过嘉娘的手,她的手却仍然是冰冷的。
“我与姐姐是表姐妹,早年也曾相知,虽然如今已为君臣,我待姐姐的心却从未变过。姐姐方才早已觉得瑜娘和世子是两相悦,那姐姐与太子呢?”
“这些年我冷眼看来,姐姐虽然不愿与中的姬妾争锋,可并非是对太子无意。姐姐的心意,太子又究竟明不明白呢?”
“若是不明白,姐姐这些年的年华,未来几十年的年华,岂不都是空蹉跎了?”
前生太子被废,退居庐州,太子中姬妾几乎散尽,也只有嘉娘对他不离不弃,初心未改罢了。
昭永十年,太子病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为正妃的嘉娘亦在王府中自缢亡。
除却王妃之位,她还是公主之女,肃昌侯外孙女。若她对他没有,又何必如此。
嘉娘就垂下了眼,不愿让沛柔探究她的神色。
过了片刻才道:“和里此刻的杏花开的再好,也比不过许侧妃绮年中的。我心如明月皎皎,又何必在意他人做如何想。”
“虽则明月皎皎,夜夜流光穿户,月色触手可得,明月却依然远在边。姐姐或许真的该好好想想,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若按前生之事,到夏尽时,太子就会被废了。非要等到落难时,才能彼此珍惜吗?
沛柔的话刚完,照水已经端着煎好的药进令中,她就笑着接过了照水手中的药碗,“你去给你家娘娘拿个手炉来。”
见照水应声去了,她就端起药碗,笑着道:“今也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好好服侍一回姐姐。”
她把药碗端起来,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却忽然闻见了药中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嘉娘喜在中焚香,药味又原本就重,这样轻微的香气,若不是沛柔本对它就有所熟悉,只怕她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这种味道太特别了,像是桂花香,却又不是。甜甜的气息像冰糖,却又远比冰糖更腻。
是凝香露。
见沛柔忽然变了脸色,嘉娘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对?这药闻起来有些甜,是因为加了些西域进贡来的蜜露之故,太医了无妨的。”
沛柔搁下了药碗,强笑道:“这药还有些烫,我再和姐姐话,一会儿应当正好。姐姐进来究竟觉得体如何不适,可否给我听听?”
嘉娘笑道:“怎么,你如今还研习了医理了?倒是和太子爷的柯先生一样。”
“只是从上次产之后,时常觉得上没有力气罢了。夜里也时常睡不着,偶尔睡着了,也是多梦,很难睡一个整觉。”
“再就是常常上发冷,你瞧,四月里我中还点了这么多炭盆。吃了这许多药,也并没有觉得上好些了,打起精神理一会儿事,就觉得要喘不上气似的。”
这不就是四叔母过的,中了凝香露的毒之后的症状吗。
起来,这和她前生嫁给齐延,产了一次之后的症状,也很是相像。
这绝不仅仅是产带来的后遗症,前生林霰过,她是中了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