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睡觉,沛柔就醒过来好几回想看看窗外有没有下雪。
等到天亮时,只觉得投进房中的阳光格外的亮,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沛柔就高兴起来,随手披了件斗篷,难得有了几分少年时的心境,趴在窗前看雪。
齐延仍然懒洋洋的坐在床上,看了她这样子,只觉得有几分好笑。
“就算今儿不下雪,我这段时日也是在家的。不去金水湖上泛舟,陪你出去逛逛总可以。也不必这样高兴吧。”
沛柔也没回头,推了窗缝,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你自己好好算算,自从知道有了齐昭昭,多久没和我两个人出门去玩了。”
窗户开的更大,很快便有寒风灌进来。齐延便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吧,没好好穿着衣服,怕是要着凉。”
沛柔也就从善如流的将窗户关上,自进了净房梳洗。
等出来时,齐延已经收拾好,去了一趟园子里,折了两枝红梅回来。又找出了一个定窑的白瓷梅瓶供上。
沛柔就笑着埋怨他,“园子里统共就一棵梅花树,开了几朵花,我还没赏呢,就被你折了来了。真是个败家相公。”
齐延笑了笑,“园中朔风摧树,室内却溶溶如春。在房中赏花,岂不比在园中受风刀霜剑更好?”
强词夺理。
沛柔接过他手里的梅瓶,细细的嗅了嗅,有暗香萦绕鼻尖,令她心生欢喜。
“快别多话了,赶紧进去梳洗,再过一会儿齐昭昭就要来了。”
齐延又道:“我是她爹还是她是我爹,我还怕她不成?”
沛柔想早些出门,不想让他磨磨蹭蹭的,才把女儿当了借口。便把梅瓶放下,推着齐延进了净房。
一进了净房,齐延又不肯让她走,非要她绞了布巾子给他擦脸。沛柔就接过来,在他脸上狠狠地胡乱抹了几下。
齐延一边呼痛,一边却还不肯让她停手,夫妻俩又在净房里闹了许久。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乳娘已经抱着齐昭昭等在内室里了。齐昭昭似乎刚刚哭完,小脸红红的,泪水也还没擦干净,看起来分外可怜。
沛柔就把她接过来,好声好气的哄了半日。想把她送回到乳娘手里,今日这孩子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只要沛柔抱着,便是平日最黏着的齐延她也不看一眼。
沛柔无法,只好抱着她用早膳。只是随意用了几口罢了。
临到出门,齐昭昭就是粘着她也没有用了。一被乳娘接过去,齐昭昭立刻大哭了起来。
不过小孩子哭一哭也很正常,沛柔这样安慰自己。而后在齐昭昭的哭声里高高兴兴的挽了齐延的手出门去了。
马车倒并没有直接往金水湖的方向走,沛柔掀了帘子看了一眼方向,有些不明所以,“你要带我去哪?”
齐延好整以暇的道:“方才你抱着齐昭昭那个小坏蛋,早膳都没动几口,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沛柔就笑了笑,“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她今天可只要我,都不肯要你,你该反省反省了。”
齐延便笑道:“她若是天天粘着我,我还怎么去上值。‘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觉得这个距离刚刚好。”
沛柔像逮着了他的把柄似的,“你居然说你女儿是小人,这笔账我帮齐昭昭记着了。看她以后和不和你好。”
齐延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我和女儿的关系不好,你能得到什么?总不能损人不利己吧?”
沛柔就微微扬了下巴,得意的道:“那以后若是有人问她,‘奕姐儿,你更喜欢娘亲还是爹爹呀’的时候,她一定说更喜欢我。”
“嗯。”齐延点点头,“那就让她天天粘着你好了,反正被她缠着饿了肚子的又不是我。”
沛柔就笑着拍了他一把。
马车也在这时候停下来,齐延先下了车,而后将沛柔扶下来。居然到了松石书院了。
这时候已经快要到腊月下旬了,书院停课,这里便显得有些萧条。
齐延牵了她的手,往一旁的胡同里走。七弯拐了许久,才见着一户人家。院门敞开着,院中放了几张小桌,看起来是做生意的。
一见了齐延,原本正在忙碌的店家便笑着道:“齐公子,许久没有来了。”
店家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生的却很和蔼白净,手上不停,很是利落。
齐延温和的笑了笑,“是许久没来了,有些想念您的手艺了。今日带了夫人一同过来。下两碗云吞吧,都要大碗。”
说完又看了沛柔一眼,“嫌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