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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乐家兄妹

一路换手拎着石灰到了家里,管佐将石灰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管氏的宅院按照秦汉惯例,代表厨房的灶台草棚搭在东南角,加上柴堆、井,以及西南角一个小小的储物盥洗两用的房间,前院便显得拥挤了一些,所以当初院子原主人就在后院东北角筑起一个小高台,在高台上造了厕所。

挨着厕所、靠北墙还有个能养三头猪的猪圈草棚,粪池连通厕所与猪圈。原本猪圈里养过鸡鸭,只是自从管母死了,就不再养了,这猪圈倒是荒废下来。

管佐走到后院,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把放在猪圈里的两米左右长、半米多宽、三十多厘米深的石槽给清理干净,然后洗漱一番,跑到前院船型两火眼灶台里拿出闷着的两个蒸饼,左手端着碗,右手掰着馒头屑,又走进东厢管扶的房间。

房间西北角,此时有个原木架子,架子上放了凿子、锥子、钻头、刀锯之类的手工工具,还有几只草鞋与木屐摆放。手工用具本来大多放在储物间,平时两兄弟每个屋里也只放一把剪刀或是一把斧子用来防贼,估计也是这十天管扶怕他乱来才收起来的,以至于做好的草鞋木屐没地方放,才扔了满地。

架子边上还有两个箩筐与一根扁担,一只箩筐里放满了草鞋、木屐、麻鞋、麻袜之类的鞋袜类物品,还堆着零零散散的小布偶小木偶与一张像是后世高脚小板凳的小案几。

另一只箩筐放了一层麻布,看上去空空的,事实上也没放东西,这是给乐家兄妹留着的,专门放乐燕蒸的馒头糕点之类,当然,这年月还叫蒸饼糕饼。

前些年管氏全靠母亲二叔卖饼卖鞋子过活,后来管扶混迹市井学会了一些手艺,会做草鞋木屐,打家具,也能帮忙织布织网熬糖,雕刻一些小玩意儿。

及至母亲死后,两兄弟置办了葬礼,又按照汉时婚丧办重的规格请了街坊邻居吃了两天,家中积蓄倒是用的差不多了。

在管扶让管佐全力读书的情况下,两兄弟这三年基本都靠管扶赚钱过活,管扶的各种手艺也慢慢精湛。

米贵,熬糖也不划算,所以这买卖已经搁置了,管扶多半时候在外面接活干点体力活,什么木匠、工匠活都会干一点,平时没活的时候,则编草鞋打案几弄点小玩意儿,然后挑着担到处卖,或者帮着人种地收稻麦,当然,不管有没有活,只要住在家里,晚上去南市中心的闹市摆摊是风雨无阻的,多半能赚一些零花钱。

至于乐家兄妹,是东亭街丙三户的住户,从管家后门走,过两条街就能看到乐家前门。最初乐家是因为李傕郭汜之祸,从扶风平陵一路逃到襄阳南市成为商贾的。乐家老伯与乐家长子乐授是与管父同批入的伍,然后乐家老伯死在战场上,乐授则断了一条左小腿侥幸保住命。

管母搬到南市来时,因为两家都没了主心骨,知道彼此后,便也走近了一些,及至乐母疯了,卖了乐燕的双胞胎弟弟乐鹄从此消失,管母也死了,两家的孩子更是来往密切,颇有相依为命的意思。

只是管佐性子木讷,平日要读书,与年长十岁已经成亲有个女儿的乐授有代沟,比管佐小一岁半的乐燕又要忙于生计,所以在管佐的记忆中,两兄妹跟管扶亲,跟管佐其实也有无形的隔阂在。

乐家有自己的早点摊子,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出摊了。管扶平日里没活的话,会先去乐家的摊子边摆摊等候,等乐燕忙完了早市,管扶挑担,乐燕会推着名叫“鹿车”的单轮车,两人一起在南市内或者城内卖东西,今日当然换成管佐了。

走商有个好处,卖的东西定价完全由自己做主,只要不是太离谱就好,而且还可以以物换物,这也意味着造纸需要的破布、稻草完全可以通过换的方式从那些人家中得到,与前世小时候遇到过的上门换糖的走商一个模式。

这是管佐考虑清楚的事情,只是一直不敢跟管扶说,以物换物在没看到成果前,毕竟算亏本生意,他也是知道管扶为了生计肯定要出门做活这才拖延至今,要不然就算知道管扶不同意,也开始动嘴皮子试图说服管扶了。

老实说,这么先斩后奏他当然对管扶有些愧疚,但管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从来不喜欢管佐指手画脚,而且汉代三纲六纪中有个很别扭的教条,昆弟有亲,看似是兄弟相亲的合理道德观,但又有“长幼有序”这么一个附加条件。

也就是说,做弟弟的一定要听哥哥的,这对宗族式的家族来说,明显是对长者、对嫡系权力的一种保护,但放在实际情况上,就有点过于蛮横了。

当然立嫡立贤的问题放在他们两兄弟之间也没这么麻烦,只是管扶挺固执的,能够在这三年咬着牙独立支持两兄弟的生活,可以说管扶小小年纪品性坚毅,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种霸道,管佐会投河,真要说跟管扶某些时候的不近人情没有一点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也是因此,他不想和管扶讨论这些事情,两人的眼见与价值观本来就不对等,管扶有着自己的理念,在没看到结果之前,双方的碰撞只能带来更多的矛盾,而只要赚了钱,一切误会都能解除。

就他个人而言,前世的生活经历就告诉他有钱深山有远亲,无钱对面不相识。这当然跟他所处的环境中大部分人的个人素质没能提高到一定程度有关,却也说明物质条件才是精神建设的前提。马斯洛金字塔理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还是喜欢用事实说话,证明自己的行为正确。

真要管扶没两天就回来,提前发现了这件事,大不了再破罐破摔,反正到时候万事俱备只欠时间,多拖一段时间也能见分晓了。

当然,其实他也想沟通,只是想要打破管扶某种程度上的顽固思想,他必须改变管扶对以往管佐的既定印象,以及那种家长式的监管模式——简而言之,拿钱砸到管扶心服口服,让两兄弟能够平起平坐地沟通。

等到吃完了一只蒸饼,又喝了几口水,确认记得鞋袜布偶所有东西的价格,管佐把木匣放在空箩筐里,锁了门,挑着担子往乐家兄妹的摊子走。

东亭街的屋宅序号从东往西、从南往北依次排序,在东亭街大概甲三十号商铺的位置西侧,以及庚一户与辛一户之间的街道位置,分别有路从市垣开辟的小门延伸出来,通向南市腹地。

汉时集市内两边大部分屋舍是店铺的街道叫隧,有一些街道狭窄没那么多讲究,但与大大小小的市门相连的街道必定称隧,此时甲三十号附近的那条街便叫东亭南隧,庚辛之间的则直接叫东亭隧道,名字在后世人眼中容易误解,事实上因为两条街的规模,在时人眼中也有些别扭。

东亭南隧临近南城门,往年从南城门进的商贾车队要是来不及从南市南边主门进入,也会分流过来,几次改建后,相较于临近居民住宅区的东亭隧道要宽阔很多,附近的商铺也比东亭隧道更繁华,但叫法还是这么叫的。

乐家兄妹的早点摊就在东亭南隧的街口附近,在临街的乙二十九户住宅旁租了个小平房,离那个市垣小门比较近,地段好,租金肯定也贵。这一点上,管佐的记忆中其实一直有疑惑。

乐燕如今才十六周岁过半,六年前乐父死了,大哥乐授断了腿,乐母坚持了一年多又在建安六年年底——即二叔入伍前一个月疯了,还卖了弟弟乐鹄,就算按照襄阳普遍买卖奴仆的价格,卖掉十一二岁的乐鹄得了五六千钱全部留给了兄妹两,但当时十一二岁的乐燕即便打零工也不可能赚多少钱。

乐授养腿的药费以及兄妹两的生活费就是个问题,哪里有钱让断腿的乐授在三年前管母过世之前为了冲喜缴纳个四五千钱聘金娶妻,还从原来的走商渐渐做大,两年前租上摊子成了更加体面一些的坐贾。

管佐曾怀疑二叔母亲当时好心资助过乐家兄妹两,但家里什么情况,管佐基本有数,就算资助也不可能让乐家兄妹维持这么久的生活,唯一可能的结论就是卖乐鹄卖了更多的钱,此后乐授伤愈,乐燕也慢慢磨练出了织布做衣做饼的技艺,才得以继续过活。

这些事情当初管母活着的时候,就是管扶与管佐瞎猜,后来管母死了,管扶也不常跟管佐讨论乐家的事,就成了管佐独自一人胡思乱想。有段时间,管佐还跟管扶重提过这事,管扶说不是管母资助的缘故,只是语焉不详,明显是不想说什么,有些保护乐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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