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两口喝下粟粥,热乎乎的食物带给身体几分暖意。连带着悲痛抑郁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曹洪还想着向外面的人再讨要一碗,曹操却摆手道:“我等还是先去拜谢一番,此处的义军头领。”
两人随即钻出帐篷,才发现还是身在树林中。
周围都是狭仄的帐篷,往来也是头裹黑巾的苍头,而且妇孺远比壮丁多。整个营地的人数,大概有七百余人。
可随着行进,曹操不由暗自心惊起来。
那些帐篷的布置,粗看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扎营的兵法。营门还设有拒马、鹿砦,明哨暗桩一个不少。且苍头们的举止行动,也不似寻常私兵,明显接受过军伍的训练。
这样的发现,使得曹操心中对那位头领,有了很大的期待。
令他吃惊的是,头领并非虎背熊躯的昂藏大汉,而是一位峨冠博带的文士。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清秀。
此刻正手捧着青釭剑,看到曹操二人近前,摇头叹息道:“如此锋锐的好剑,却也斩不断这乱世,惜哉,悲哉”
“落败之人,多谢呃,相救。”曹操一时语顿,不知如何称呼此人。总不能,称呼人家山大王吧?
青年头领将青釭剑交还给曹操,随即深鞠了一礼,道:“在下中牟县主簿任峻,见过曹将军。”
“任峻,任伯达?”曹操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反应强烈的原因,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懊恼:关东士人起兵之初,任峻便劝说中牟县令杨原自领行河南尹之职,率中牟、卷县、原武、阳武诸县抵抗董卓。
而任峻本人更是将数百族人、宾客、乡勇,全都动员了起来,可谓毁家纾难,全力报效汉室。
曹操率兵赶至酸枣的时候,还想过拉拢这支义军。可惜还未派人联系,便听说这支义军被徐荣给剿灭了。
没错,一帮子乡勇之众,面对徐荣的铁骑几乎一触即溃。连带着中牟县令杨原,也战死在沙场。
谈及此事,任峻仍一脸恨意,道:“当初闻听关东义军讨贼,在下破家为国,只望汇合援军诛灭国贼,还汉室天下正统。”
“哪知望眼欲穿都看不到救兵,我等战力悬殊被杀得大败,只得带领剩下的人在这山林间苟延残喘,正愁无处投奔。若蒙将军不弃,在下愿带着这几百人投奔。”
曹操正有感那些士人牧守尸位素餐,不料任峻话题已一下转到投奔方向,登时令他面露难色:“伯达也看到了,在下也乃战败之人,又何谈收留尔等?”
任峻闻言却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那些关东士人屯兵十万余,足足四月按兵未动,在下早已看出他等私心。唯有将军明知此战凶多吉少,亦勇于出兵奋力一搏,此诚乃大丈夫也!”
若战败之前,曹操听闻此言必热血沸腾,可梦想抱负遭遇幻灭式打击后,只是苦笑了一下,默然不语。
一旁曹洪急得忍不住想开口劝说,可任峻却看着曹操脸色,忽然一下笑了起来,有种看破曹操心理的睿智。
“主公莫非在愁无兵无粮?”
说着不待曹操羞愧,便又矜持言道:“不瞒主公,我等举义之时,唯恐资粮予盗,已将中牟、广武诸城的府库余粮尽数转运至此,就藏在这山后密林之间。”
“将军即便有三五千人,也可勉强支撑半载,我等兵败而不逃,全是为了保住粮食以供义军。”
曹操这才吃惊不已,没料到任峻年纪不大,智谋倒是不凡。
乱世当中,有粮便可招兵,得此一员良助,虽不敢说能东山再起,至少可恢复几分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