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律》:杀人者,偿命。
可是林寿冰冷的脸颊上,看着滚下山顶的死尸却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好像所有的惧怕在刚刚与王二癞子对峙时全部耗尽了一般。
他呆呆的站在山顶,最后看着满手的鲜血,他突然神经质般的哈哈大笑,刺耳的笑声一遍遍回荡在整座群山之中,像一个疯子,惊飞起了山中一片惊慌的小鸟。
“林秀才,你在天有灵,我林寿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安心去吧!”
寂静过后,他低声轻语,好似是在对着自己诉说,又好似对着脚下连绵不绝的群山,或是对着西方即将沉落下的那轮夕阳。
刚刚的行为,他没后悔!
……
山顶清风拂面。
林寿安静的坐在山头上足足半晌,才感觉到自己慢慢恢复了几分力气,刚刚的一番举动,已经压榨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直到现在他的一双手还在不停地打颤。
十指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散发着刺鼻的腥味,林寿看着掌心中蜿蜒的掌纹,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惜他的腹中没有一粒粮食,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了几口胆汁,弄得满口苦涩。
他身上的那件青布长衫是不能穿了,被荆棘上的倒刺都快撕成了条纹裙子,而且还是镂空的那种,冷风一吹,整个身体都冻得直打哆嗦。
林寿突然想起了挂在树杈上那只老母鸡,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会不会被野兽给吃喽,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得挣扎起身,寻了个地势比较平缓的地方,迂回向下爬。
也许是凑巧,王二癞子的尸体就落在了那只母鸡的旁边,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脖子扭成了麻花,整具身体也被荆棘划得不成样子。
林寿捡起一个树枝,隔着老远神经似的捅了一捅:“喂,醒醒,醒醒。”似乎他还怕这王二癞子突然诈尸跳起来一般。
王二癞子的尸体纹丝不动,看来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寿此时倒是奢求着这山中能有几头猛兽最好,没有豺狼虎豹也就算了,哪怕是一头野猪也行啊,不然整具尸体躺在这里,实在是太显眼了,况且王二癞子的小喽啰还有可能寻到这里,若是报了官,林寿的下辈子可就全完了。
这一秒,林寿的脑中划过了无数个电影情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健壮的男人高高挥动着菜刀,在卖力的肢解着地板上的尸体——话说一整具尸体只有肢解了,才更加容易掩埋、焚烧、丢弃等等毁尸灭迹……
再一抬头,一把冰冷的菜刀,就安静地插在王二癞子尸体的一侧。
“对不起了,不要怪我。”
林寿使劲吞咽了几口唾沫,慢慢地拿起了地上的菜刀。
无限唯美的夕阳终于在五彩斑斓的晚霞下,走完了今日的最后一段旅程,红彤彤的一点光晕,逐渐隐没在了连绵不绝的山麓中。
漆黑的夜幕慢慢地弥漫下来,遮挡住了巍峨的高山,遮挡住了葱葱的柏树,也遮挡住了王二癞子的尸体,还有那不断挥刀落下的漆黑身影。
“对不起,不要怪我!”
“哐!”
“对不起,不要怪我!”
“哐!”
“对不起,不要怪我!”
“哐!”
黑暗之中,伴随着低若蚊蝇的致歉之音,尸体被肢解之声却是声声震耳,此地,鲜血淋漓宛如修罗地狱。
“王二哥,王二哥……”
“王二哥,你追到哪里去了,给小弟回个话啊,王二哥……”
寂静的夜幕下,张三儿拖着摔骨折的右腿,艰难地行走在山路里,吼着嗓子高声的向着周围山麓中大喊,可惜没有人声回答,他的嘶喊声也几乎成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