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看着冰冷的湖面,面色却是越发冰冷,恨得咬牙切齿,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像是一只想要夺人而食的野兽。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咱家就知道,咱家就知道,他们这是要害咱家啊,这哪里是在偷圣旨,分明是在要咱家的性命啊!一定要抓到他,一定要抓到他,咱家还要上奏天子判他们个满门抄斩!”
“公公大人想多了。”林寿见王公公状如疯癫的模样,宽心道:“依学生看来,那窃贼偷窃圣旨,并非剑指公公,而是有意拖延此次公公携带王家家眷回京复旨的时间,毕竟王世兴因百姓上谏,还未上菜市场斩首,案件还有可能翻供不是!”
“翻供个屁!”王公公冷哼一声:“诏狱之中谁能出来完整的人,当年永乐朝的解缙解学士,可谓是大明第一大才子吧,《永乐大典》的总编撰,官至内阁首辅、右春坊大学士,最后还不是冻死在诏狱中,他王世兴只是一个小小的礼科给事中,又岂能破了诏狱的规矩!”
“公公放心。”眼看窃贼案已经初步有了眉目,赵知县立即道:“下官马上提王家一众挨个审问,再派巡检司人马沿河追查,定能追查出那窃贼的身份!”
这稽案稽凶本就是一县之长的本职工作,林寿自然不会再越俎代庖,只是简单提示道:“大老爷审问王家一众时切记三点,首先,那窃贼体格瘦小,应该与学生相近;其二,那人水性极好,极善泅水;其三,那人平日间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绝非寻常的贩夫走卒,大老爷只要循着这三点多加审问盘查,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天,定然能寻出结果。”
“恩,本官记下了。”赵知县点点头,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寿,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不,用不着!”王公公却是大手一摆,从胸襟内掏出一块牙牌递给身旁侍候的占七,道:“现在已是时不待我,赵知县手下的胥吏估计不是审问要犯的行家。占七,吩咐下去,让人拿着我的牌子快马加鞭赶去济南府,那里的东厂档头是咱家的至交好友,让他火速派遣几人过了,记得,让他们把点心都带全!”
“点心?”林寿一愣,审问犯人怎么待遇这么好,还给吃点心?
王公公森森冷笑道:“不错,就是点心,我们东厂随身携带十八样点心,甭管那犯人是铁石心肠还是钢筋铁骨,咱家都能把他的嘴给撬开喽!”
吓,这哪里是什么点心,这是东厂内臭名昭著的用来对犯人严刑拷打的器具啊,据说小到指甲钳,大到琵琶锁,应有尽有,足有十八种之多,在诏狱中又被称为“十八地狱”,极尽歹毒凶残。
林寿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接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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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寿不到半日时间就让如此奇案水落石出,让王公公心中大为欣慰,肥厚的大手使劲拍着林寿的肩膀,白净的脸皮上也终于多了几分红润。
“你小子不错,一人可抵得上银丰县所有官吏啊,若是真能破此案,你居功甚伟,咱家定然不会亏待与你!”
“哪里哪里,公公大人谬赞了。”林寿赶紧顺势垂手哈腰,让王公公拍得更舒服一些,拱手赔笑道:“学生只是平日间多读了一些杂书而已,今日有幸能帮上公公大人,也是纯属侥幸,惭愧,惭愧。”
“恩,不错,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王公公更为欢喜,道:”没想到小小县城还出了个人才!”
“公公大人才是人中之龙,今日学生能破得此案,也是公公大人洪福齐天,学生只是……只是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
“哈哈,小子,孺子可教啊……”
“哈哈,公公大人也是慧眼识珠啊……”
一老一少两人相对吹捧,站在旁边的赵知县可是肉麻的快要吐了,王公公的话更是让赵知县和孙县丞,这两位银丰县的大佬脸红如关公,这是臊的,没办法,谁让事实就摆在眼前呢,他林寿今日确实一人抵得上银丰县所有官吏的能耐了。
特别是从一个脚印中只得出“窃贼就是从此地进入”的王典史,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粘上胡子那就是张飞啊。
林寿今日所作所为,严格来说确实是有些“越苞代俎”了,想他王典史才是整座县城唯一有资格的探案专家,现在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抢了风头,无形中让他的功劳薄上又少了华丽丽的一笔。
有心想要说几句话来撑撑场面,但是有恐与王公公的权威,只得先忍住脾气,只能远远的对着林寿怒目而瞪:“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小书生,居然敢如此落了某家的面子,哼哼,等王公公走了,看某家怎么收拾你!”
“老王先消消气。”孙县丞皱着眉头,小声道:“现在那林书生对我们有大用,万不可一时气愤坏了大事,别忘了我们头上的乌纱帽还在人家王公公手里攥着呢!”
“哼!”王典史冷哼一声,自是气不过,转头对着一侧的黎教喻道:“这就是你们学堂教出来的东西,溜须拍马,逢迎献媚,话说黎教喻,你们学堂什么是有开始教授破案了?”
黎教喻被噎得直发抖,手指着林寿的后背,气得咬牙切齿:“想他林家祖辈,也算是书香门第,没想到今日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自甘下贱的后辈,真是有辱斯文啊,老夫一定要上奏儒学,一定要革了他的功名不可!”
王典史跟孙县丞相视一眼,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