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丰城外三岔路口的官道上确实开着一家小客栈,专为走南闯北不入银丰县的散客们准备的,客栈狭小,只有五六间简陋的茅草房,上面插着一面褪色的幡子,写着“云来客栈”。
其实按照朝廷规矩来讲,像白面少年这种向地方传达圣旨的太监,是完全有资格住进朝廷修建的驿站的,只是他们却弃之不用,选择住进了云来客栈中。
云来客栈中里只有一个记账的店家和一个伺候的店小二,皆是本地人,见有青衣壮汉驾着马车而来,知道这是贵客,赶紧备好了最好的厢房和最干净的被褥,满脸堆笑地迎下马车中的白衣少年入店休息。
黄三跟在后面,大声嚷嚷道:“真不知你这店家的祖坟是否真是冒了青烟,今日竟也能有机会伺候我家林公公,你可知我家林公公是谁吗?那可是当今陛下身前的红人儿,此次出宫专门是授陛下旨意来你们银丰县中,将王家老宅内的王家妇孺押送至教坊司为妓的,这可是你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得好生用心伺候着!”
那客栈店家这才知道,坐在上首贵气逼人的少年郎竟是皇宫中传旨的公公大人,一时竟惊得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嘴中喊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公大人恕罪!”
白面少年微微摆了摆手,语气冷淡,压着嗓子尖声道:“无妨,店家无需害怕,只管好生侍候着便是,店钱咱家绝对少不得你的!”
店家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可以说他一生中除了他家的婆娘外就没跪过第二个人,哪里还有这机会能接触到一位皇宫大内中的公公,这一跪下来更是越发有些不知所措了。
黄三在一旁小声帮他道:“你还不快起来去准备,林公公乃是金贵身子,住不习惯你这简陋的床铺,还不差人去银丰县中买来最软的床被,最美味的酒食,请来唱小曲最好听的歌姬,还有最漂亮的女人来伺候着!”
听着黄三越来不着调的要求,白面少年小声咳嗽了几声,道:“黄三住嘴,床铺衣食还可以,女人嘛……就算了。”
黄三这才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赶紧小声出言补救道:“对,对,不要女人伺候,我家林公公不好这一口,至于其他的东西你还不立刻去办,要是惹恼了我家林公公不高兴,你们担待得起吗!”
店家赶紧叩头如掏蒜,连称不敢,然后拉着同样被吓得稀里哗啦的店小二,两人赶着一辆牛车跑去银丰县中去买伺候公公需要的东西。
待他俩人一走,整座客栈内也便没了第三个人。
如今还是农闲时节,官道上除了难民还未有旅客驻店休息。
白面少年冲黄三点了点头,黄三心领神会,将手捏住嘴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然后就听门外传来“噗通”、“噗通”两声,两个身体瘦小跟猴子似的少年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那两人的年龄也就约有十五六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短褐,脚上蹬着一双草鞋,看到坐在上首的白面少年时,两人同时单膝跪地,拱手道:“小的刘七(张千)见过林顾问!”
原来,这个穿着一身青衣曳撒服、贵气逼人的少年公公,竟是奉命稽查圣旨遗失案的银丰县顾问——林寿。
而今日的一举一动,就是他为那敢偷窃圣旨的女贼而专门设下的圈套。
而他,更是以身涉险,化身成为这圈套能否成功的重中之重——一个可以引诱女贼再次出手的完美诱饵!
林寿端坐在正位上首,一身锦衣,花团锦簇,道:“刘七、张千,前日我让你二人埋伏在此做准备,如今已过两日,你二人可曾都安排妥当了?”
刘七和张千本就是俩半大少年,与林寿差不了两岁,回答起来也便随意的多,刘七先道:“林顾问放心吧,我二人已经全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云来客栈里里外外全都设下了机关陷阱,保证不会出现一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