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林妹子自小跟随过哥哥念过几年书,略知这葵水的意思,红着脸小声道:“不瞒大夫,这几日确实是小女葵水已至的日子。”
张大夫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女子葵水时切忌接触寒冷之物,而你正是那几日才寒邪入体的,之后又没服用大补之物来补气生血,这才致使那寒邪之气进入脾肾和胞宫,你再看这双腿……”
他又挽起了林妹子的裤腿,露出了两个紫青乌黑的膝盖,这是那一日在清泉道观门口为了求得给自家哥哥治病而长跪在寒雨青石板上所害下的病症,数天过去了,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张大夫满脸惋惜的长叹道:“你看,这就是冻伤源头所在,寒邪刺骨由此而来,若想能下得床铺,没有三五年的时间疗养,难啊……”
“啊,竟有如此严重?”
林大娘听到此,当即悲由心生,哑着嗓门干嚎道:“难道我家林丫头当真就是个苦命的娃娃?自家哥哥才刚刚能下得床铺,而她却又遭了这等横祸,老身真想问问这老天爷啊,这林家到底是如何犯了您的忌讳,让您如此折磨这对苦命的兄妹俩啊。”
“这位大嫂稍安勿躁,病人休养时需要安静,不可吵闹喧哗!”
张大夫皱着眉头,似乎刚刚被林大娘突然的嚎叫声吓了一跳,也是,他今日第一次登门问诊,哪里会了解到林大娘的彪悍。
林大娘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眼角闪着泪花站在一旁,不再吭声。
林妹子却是乖巧得很,转头冲林大娘咧嘴一笑,笑得没心没肺的,轻声安抚道:“大娘何必如此伤心,虽说丫头无福害了这病症,但是想想我家哥哥,现在却是能说得了话、下得了床,将来也许还能为俺林家搏个功名出来,丫头这心里啊早就心满意足了,大娘也该庆幸才是。”
林大娘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庆幸?
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可怜丫头,鬼的心里才会有“庆幸”的心理呢。
这一会儿工夫,张大夫的双指也从林妹子的手腕脉搏处收了回来,说来也怪,他原本脸上凝重的表情突然间竟多了几分喜意,道:“奇哉,妙哉,老夫原以为你家丫头这寒毒已入五脏六腑,药石无用,可是细细切脉看来,她体内却有一股温热之气呵护着她的经脉,如此看来,虽然药石已无用,但是针灸之法却能根治其毒!”
林妹子和林大娘俱都一惊,随即一喜:“针灸之法,当真可行?”
张大夫这才捋着颚下花白的胡须,道:“老夫人送外号张一针,并非浪得虚名,一切药石无用的疑难杂症,老夫可凭借祖传的针灸疗法,虽不敢说是针到病除,但也有出奇的疗效,至于你家丫头这冻伤嘛……”
他语气一顿,又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林大娘心底第一次对喜欢大喘气说话的大夫有了打人的冲动。
“只要老夫施以银针刺穴,再内服补气补血之药物,内外结合,定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果,虽不敢保证能根治丫头的内伤,但至少疗养一年半载后便能让她重新生龙活虎的变为常人了,只是所需费用嘛……”
张大夫再说完这句话的最后,眼神之中也终于掩饰不住地透漏出了几分商贾的狡黠来。
林大娘的脸色一暗,治病所用之银钱,这恰恰正是现在他们所稀缺的东西,而听张大夫之言,似乎这针灸所需用之银两还要贵上几分。
“这个……”
林大娘一时张口无言,不敢应承下来。
这时,“哐”的一声巨响,东厢房紧闭的两扇屋门门板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屋内二人皆都一惊,只有床上的林妹子一眼就识得了来人,欢喜叫了一声:“哥!”
来者正是林寿。
他从银丰县赶着牛车回来后,为了避嫌一直没有进屋,但在门外却是听得仔细,进门之后他也没开口直言张大夫的市侩,此时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二话不说,直接从钱袋中掏出了一块二两重的银锭子,“啪”的一声拍在了床板上。
“这是?”
这次轮到张大夫有点懵了。
林寿斩钉截铁的说道:“先生只管医治,这块银钱先作酬劳,我家丫头治病所用之药物另当再计,只要能治好我家丫头的病,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这话说得豪气,当场便让张大夫肃然起敬起来,当大夫的就喜欢出手这么豪爽的人,这样以后坑起诊费来心里才不会有罪恶感。
他当即便开口允诺道:“好,你既如此看得起老夫,那老夫也给你留下一句话,至多仨月,老夫定将你家妹子医治完好,若是治不好,你来砸我三味堂的招牌!”
林寿狂喜,他要的就是这句承诺。
万贯家财他都不稀罕,他只稀罕床上这个亲妹子,只要你给我治得好,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掏!
老子就是这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