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东厢房。
林寿站在家中唯一一件铜镜前,已经洗漱完毕,他的身上也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圆领澜衫,头戴着一块青色方巾,腰间束带上悬着一枚翠色玉佩,脚下踏着一双黑色方头布鞋。
如果这不是略有微寒的初春时节,再配上一把折扇,这便是现今大明朝书生们最标配的一套行头,不过实话实说,这一身行头穿在林寿的身上,看起来却别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也许,是他身上那一种不同于书生迂腐气的气质;也许,是他脸上那双晶莹剔透好似能看透凡尘的一对星眸;更也许,是他隐藏在温文尔雅的皮囊下的那一颗不甘蛰伏的野心。
他一袭澜衫在身,长卷在手,临窗而站,就如隐藏在雪山中的一朵洁白雪莲,让人望之便心生恬静,正恰如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林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有了自信,转头对着林妹子问道:“丫头,哥这一身好看吗?”
病床上的林妹子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自家哥哥,一脸的欣慰,点头道:“好看,真心好看,自从哥哥你考得秀才功名穿上这一身澜衫之后,妹子就从没看过有哪家的书生能比哥哥穿得还好看,哥,你天生就是穿澜衫的命。”
林寿咧嘴一笑,被妹子夸赞着还有点小脸红呢,忽又表情一变,佯装一叹道:“可惜啊,你哥只要今日踏出这茅屋后,只怕这身澜衫就很难天天穿给你看喽。”
“啊,为啥?”林妹子一惊,“难道他们要剥夺你的功名不成?”
“那倒不是。”林寿怕玩笑开过了头,赶紧冲她眨眨眼睛,狡黠笑道,“因为县衙今日为你家哥哥备了一件更好的袍子,精美华丽,上绣飞禽走兽,只是不知是绿色还是青色,但估计肯定不能是红色的。”
“哥,你说的啥,什么绿的、青的还是红的啊,哥,你是不是癔症又犯了。”
林妹子摇摆着可爱的小脑袋,表示听不懂。
林寿哈哈一笑,走到近前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梁,道:“你这傻丫头,你不是天天盼着哥哥能出仕为官吗,怎么,连本朝官服都是何颜色都记不得了吗?”
“本朝官服?”
林妹子想了想,眼前一亮,这才晓得是自家哥哥在逗她开心呢。
本朝官服的品级当年她也听父亲说起过,一至四品为绯色,五至七品为青色,八品、九品为绿色,这不正是应对了哥哥刚刚所说的几种颜色嘛。
“哥,将来对你要求不高,绿色的就行。”林妹子吐了吐小舌头,调皮地笑道。
“绿色?**品的杂牌官?我说丫头啊,这也太瞧不起你家哥哥了吧。”林寿佯装生气的拍着胸脯道:“丫头,你等着,你家哥哥早晚穿上一件红色的给你看看。”
“哥啊,你真会吹牛皮,哈哈……”
林妹子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
红色的,那可是一至三品的官服啊,那代表着不是朝堂显贵就是封疆大吏,寻常百姓人家出身的书生才子哪个能有这等天大的机缘,当年林秀才他爹也仅仅只是指望着家中能出个穿青袍的七品官就是祖上积大德了,压根就没敢奢望着出个布政使以上的红袍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