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上一壶雪蚕酒,泡入一片赤葛根。
雪蚕饮不融雪,食羊脂桑,通体纯净,最能蓄养灵气,以赤葛抵消寒气,每日饮用,是补元的佳品,这也是陈道生在阳州两年的小成果之一。
生活可以窘困,但不能将就。
虽然漂泊无依,但他和窘困可不贴边儿,这雪蚕酒是他独门酿制,供不应求,放在医馆寄卖要五两民银一小坛,这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别嫌贵,还不讲价。
一边小口抿酒,一边从盒子里拈出一只霜虫仔细观察。
这虫子体格微细,无足无目,只有一对翅膀,平时收于体内,安静之时就似冰粒一般。
陈道生未入修行之门,只有平时修习大五行之术而形成的粗浅神识,他观察良久之后,试着将神识探入。
透过表皮寒气,他的神识轻而易举地进入虫体,除了有些微凉,虫体内一片平和,并无脏器,只有微量元气萦绕,看来这不是妖物一属,乃是天地精元所化。
正当他欲将神识撤出之时,却发现有一个黑点飘在虫体不起眼的角落。
他试着将神识慢慢延伸过去,不料那黑点忽然爆发,大片乌黑元气撑满小虫体内,同时也瞬间吞噬了陈道生的那一点神识。
“啪”地一下,小虫炸成粉碎,形迹全无。
陈道生神识受损,脑中一阵刺痛。这明显是有人在其中种下禁制!
既然虫子有人操控,那这附骨风也肯定不是普通的病症了。
能操控灵物者定是修士无疑,蓄意以附骨之法伤害百姓,虽然不知其目的如何,但绝非善类。
少年果断放弃继续研究霜虫,将盒子收入囊中,并以最快的速度熄灭灯火闩死门窗,布上自己所能施展的最管用的禁制之术。随后蜷伏在后窗边死角,口中吟诀,手指交叉翻动结印,几种简单的攻击术法蓄势待发。
虽然面对真正的修士很可能没什么用处,不过这也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斗室之中一片黑暗,悄无声息,外面院子里树影飘摇,偶有风声虫鸣。
陈道生一动不动,直至午夜更响。如果真有邪修寻踪而至,应该早就入室杀人了,不会等到现在。
确认内外皆无动静之后,他缓缓起身,到榻上屈身而卧无论如何,先休息好再说。
经过一天的劳累,加之半夜的凝神静候,少年确实也累极了。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天色破晓。
~~~~~~~~~~~~~~~~~~~~~~
陈道生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出门,和往日一样先去香回楼后厨布下控火阵诀,再去天工号和禾木园,最后回到光寿馆继续救治附骨风病患,或许是那几处的工作较之以前更为繁杂,陈道生开诊时间比以前推迟了一个时辰。
春意浓稠,一切有条不紊,丝毫没有为昨夜的事情影响。毕竟,能当好厨子铁匠的药师才算是好郎中。
如此持续了四五日,陈道生收取霜虫的手段日益娴熟,元气耗费也减少很多,已经不用求助于揠元丹了,霜虫的数量也达到数千只,赤葛小盒已经快存放不下。
陈道生这日提早结束了诊治,到堂前和包老先生打了招呼,想请两天假,去再采集些赤葛木髓。
包老先生青衫白眉,年愈七旬精神依然矍铄,他一口答应陈道生的请求,并嘱咐道:“陈道生啊,你来我医馆两年,造福百姓无数,我却一直以学徒身位待你,实在是有所不妥,待你回来,我会正式让你坐诊,希望你能自勉自励!”
陈道生喜形于色,长揖到地,谢过老先生,回房间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换上短打衣衫,准备悄然出馆。
行及后院,却迎面遇上了同馆坐诊的吴肖吴郎中。
吴肖年纪稍大,身形瘦削,面容刻板不苟言笑,见到陈道生时停住脚步,一双死鱼眼盯着陈道生,开口问道:“学徒陈道生,你这么早结束诊治,出门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