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一旁的女暴龙已经柳眉倒竖,银牙紧咬:“这么说,以前都是假好吃咯?”
赵曌当机立断,叉起一筷子面条道:“夫人稍安勿躁,这面好不好吃,汤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口感,面水比例合适,揉的恰到好处,才能有如此劲道爽滑的口感!”
江姜这才面色缓和,夺过赵曌的碗,满满地续填了一大碗。
桌上的菜肴荤素搭配,煞是好看,赵曌为了哄爱妻高兴,将一大碗面三下两下扒拉见了底,然后才伸筷去品尝其他菜肴,却发现盘内的菜已经被消灭了大半,江姜和无问的面只动了几筷子,俩人正在埋头喝汤。
他有些诧异,不过当自己夹了一块不知什么肉放在嘴里之后,表情立刻精彩。
剑峰亲传弟子,五重通幽境的绝顶剑修,此时施展平生所学,筷如奔雷,直取另一盘中仅余一颗,马上就要落入无问之手的丸子。成功得手后立刻送进嘴里。
未等他大展身手,桌上的佳肴已经空空如也,至于那盆汤,赵曌连里面是什么都没看见。
“道生啊,想不到你的厨艺如此之高明,姐姐上次吃这么多的时候,还是在元老城主的寿宴上,那可是北边老朱家的御厨做的!嗝儿……”
江姜身为武者,食量很大,这一桌饭菜有一半倒是进了她的肚子。此时正瘫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无问有些意犹未尽,正在嘬着盆中鸡汤里面的几根骨头。
陈道生则看着他,问:“无问大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出家人?”
无问吐出骨头,心满意足地宣了声佛号:“我佛慈悲,体恤弟子苦行不易,南无寺行者可不戒荤腥。”
“嗯嗯,这是真的,你没见过他师兄,那是无肉不欢……”江姜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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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荒芜,双日临空,地面寸草不生,天际尽头却有一片浓到粘稠的黑暗。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青年和尚正在撕啃着一条烤的黢黑的虫腿,一边是一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巨大沙蝎。
“呸!这一界的肉真他娘的难吃!”和尚三下五除二将虫腿啃了个干净,满是油脂的双手在金色僧衣上胡乱抹了抹,拎起一个几乎等身大的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幸亏老卓送的这只葫芦够大,要不在这鬼地方,还真不知道去哪弄酒喝。”
和尚吃饱喝足,手掌一晃,巨大葫芦不知道藏在了哪里。随后拽出一边插在地上的九环锡杖扛在肩上,一步一晃地向那无边黑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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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陈道生虽然白日里经历了凶险,此时却辗转难寐。
他披衣起身推门而出,却见院中赵曌负手而立,旁边石桌上摆着一壶,双杯。
“赵大哥,这么晚不睡,是不是被小云夔占了你的地盘?”陈道生与这一对仙侣已经熟稔,开起了玩笑。
赵曌转过身来,望着他微笑道:“我听得你那边呼吸粗重,知道你未曾入睡,就在这等你。”
“这邪修多行不义而自毙,不过倒是很会生活,这酒是自他书房里面找到的,正宗的磐蒲酿,来喝一杯。”
赵曌伸手给陈道生斟了一杯酒,酒色清亮,映出明月一弯。
陈道生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入喉冲而不辣,咽下后腹中火热,不由得嘴唇微张,吐出一股馥郁酒气,登时唇齿生香,回味悠长。
“好酒!”
“磐蒲酿产自蜀中宜州,一对夫妇开的小酒坊,其实并不广为人知,我大师兄卓遇酒很喜欢,我与贱内也慕名前往,与那对夫妇结成好友。”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这对夫妇想必与贤伉俪一般恩爱,所以相知相惜。”
赵曌脸上露出缅怀之意,道:“是啊,他们年少为伴,青梅竹马,从未出过宜州,也没招惹过别人,就在五年前,忽然无故失踪,不知去处,我多方打探,也没有结果。”
“就在这院子的书房里,我找到了十几坛磐蒲酿,还有一张陈年酒方。”
“难道说……”陈道生悚然起身。
“这邪修也许是尝到了这酒不错,索性杀人抢酒,他夫妇二人应该早已遭了毒手。”
“这件事你要保密,不要告诉江姜,她本性纯良,这些龌龊事少知道为好。”
陈道生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拿起酒壶,猛灌一口。
这世间本就不乏丑恶,弱肉强食,怀璧其罪而已。
“道生啊,你我相处不过一日,但在你身上,很多东西我看出来了,又可以说没看出来,所以不能多言,只是想问你一句,有没有兴趣学剑?”
陈道生一怔,正待回答,赵曌又道:“虽然你尚是凡俗之身,但我教不了,一般人也教不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上剑庐面见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