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保话音刚落,那厢檀荇已经带着几个“恶霸”浩浩荡荡地穿街过来了。大保一见,忙“呀呀”叫着躲到了大和身后,却又忍不住好奇,探出两只眼来看。就见那伙吊儿郎当的青莲帮众里,打头一个嘴里叼着根草杆,一手搭着檀荇的肩,看见凌萧就挑了挑眉,上下一打量,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听阿荇说,你就是将军府里新来的少爷。那啥,我叫魏晗,我爹是凌将军的校......”
“噗!”他一番话还未说完,大和便喷笑了出来。魏晗瞬间沉下了脸,盯着他道:“你笑什么?”
大和忙连连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失礼了。我就是想打个喷嚏,没想到打岔了气,哎哟呵,哎哟呵......”
魏晗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倒是有些意外,又看了他一眼,接着对凌萧继续道:“我是他们大哥,这是我二弟郭铁,三弟崔禀,四弟劳丙,檀荇是我们小弟。不知兄台该怎么称呼啊?”
他最后一句忽然拽起文来,听着颇为奇怪。檀荇也楞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刚要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挡了回去,一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凌萧。这话听着或许怪异,但凌萧几乎立刻就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真正的意思:一开始便说了,他是这几人的大哥。可他爹只是军中校尉,凌萧却是将军府的少爷,这位份若论起来,他理当退位让贤。可他偏又舍不得大哥的名头,所以才有此一问,单看凌萧识不识相了。
这点门道不难懂,可凌萧压根就不想进这道门。看着这一帮子勾勾搭搭歪歪扭扭的模样,他心中甚是不喜,只冷声道:“凌萧。”
一听这话,对面魏晗瞬时眯起了眼。这人灵透得紧,一眼就看出来凌萧懂了他的意思,但摆明了不想接话。如此......他在心里盘算了几道,忽然移开目光,看着凌萧身后厉声道:“你!你叫啥?为啥还在笑?”
凌萧回头一看,就见大和倚在路旁大树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还一边冲着魏晗几个摆手。他略一思量,便知道他笑的是什么,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但看魏晗几个似是被他笑得恼了,他忙一侧身,挡在他们中间,道:“府内管教不严,见笑了。”说着,又回过身去淡淡道,“注意举止,休得再失礼。”
大和立刻噤了声,大口深呼吸了几下。凌萧听着身后动静停了,又抬起头来扫了眼那魏晗,接着便转过脸去,盯着檀荇。
檀荇似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见两位大哥面上都不甚愉悦,自己也是心中惴惴。此时感受到凌萧的目光,他连忙凑过来插科道:“哎,大哥,今天玩什么,赶集吗?我表兄可是第一次来北边,咱们一起去逛逛?”
魏晗瞥了他一眼,又看着凌萧,道:“赶集有什么意思?今儿个有大项目,漕帮、丐帮他们都来。正好凌兄弟也来了,就是不知道凌兄弟要跟哪一拨呢?”
“什么跟哪一拨,我表兄自然跟我一起,都是青莲帮的,是吧?”他说着,亲昵地拉住了凌萧的手。凌萧有些不适,轻轻挣开了,却没表示反对。如此,几个人便又推推搡搡地到了马路对面,穿过几条小巷,便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大哥,他们还没来呢!”貌似是叫郭铁的二弟说了一句。
“哼!他们来得晚,咱们正好先练练手。”魏晗道,一面撸起了袖子。
檀荇望着空地中间的一溜瓦罐,兴奋地凑到魏晗身边,问道:“大哥,今儿个又发群英令了?谁起的头?”
群英令?还有方才的丐帮、漕帮、青莲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凌萧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皱起了眉。大和紧跟在他身后,仅一步之遥,听气息又在拼命忍笑。大保却听得一脸激动,不住戳着大和的胳膊,小声道:“听见没,听见没?发群英令了!要比武了!群英令一下,天下英雄齐至。我的爷,今天能亲眼看一场武林大会了!”
凌萧越发纳闷,就听那边魏晗道:“公善会下的帖。”
“公善会?!”檀荇和大保一同发出了一声惊叫,又一起捂住了嘴。
“哼,怕什么!也就是老曹在军中的官职比我爹大些,他那个儿子我才看不上!”魏晗颇为不屑道。可凌萧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经意地抓紧了衣摆。
“那可不,大哥当然最厉害!”忘了是三弟还是四弟的劳丙赶忙上前拍马,“那曹绣娘虽然厉害,可跟大哥一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白云黑土,翘翅喜鹊癞蛤蟆......”
“行了!”他还待说,却被魏晗一声喝断。接着他对檀荇一挥手,道:“去找些弹子过来练手!上次咱们垫底,交了那么多供奉,害得我半年没下馆子,今日怎么也得把面子挣回来!”
说着,檀荇已经快手快脚地搜集了一瓦罐石子回来。此地之前大概有过什么工程,地上尽是碎砖烂瓦,石子什么的最是不缺。凌萧一直不语,静静观察他们动作。就见那魏晗抻了抻腰身,在瓦罐中挑拣了半天,选了个不大不小颇为圆润的石子出来,对着前方五六步开外的一个空瓦罐瞄了瞄,接着将手中石子抛了过去。“铿鎯”一声,石子入罐,几个围观的小弟登时抚掌高呼起来。
魏晗双手叉腰,颇为自得地一笑,道:“几日没练,手艺倒还没落下。”刚说完,他忽又面色一变,道,“不过这个距离才是第一关,上次曹绣娘都投到三十步外了。”他叹了口气,对郭铁勾了勾手,道,“来,你扔给我看看!”
看他们兄弟几个扔了几遍,皆有出入,大和便有些耐不住,小声在凌萧耳边道:“少爷,这不就是投壶吗?如今京里都不兴玩了,现在都打捶丸。”
凌萧自是也看出来了,他在京里的时候,有些避不过去的场合也跟人玩过投壶。不过京里的壶口可要比这细上许多,投的还是短箭,难度上自是大上不少。
“哎呦,不行不行,你不行!”他正想着,就听劳丙在那边嚷嚷。一看,原是他在冲檀荇发火:“你这手怎么一点准头都没有?你那两个眼看着瞄啊!长着透风凉快的吗?”
檀荇似是也十分气馁,又投了几次,只中了一次。他恨恨地把一把石子往地上一甩,忿忿地一转头,正看见凌萧立在不远处,也在看着他。他满心的阴沉登时多云转晴,扯了个大大的笑脸,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扯着凌萧的衣袖道:“表兄表兄,你功夫那么好,也过来试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