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佳节,元帝必会在太阳殿摆宴,普天同庆,但念及佳节,总要与家人小聚,一般只有一个时辰,席宴便结束了。
大抵申时末,元帝与皇后先后离了殿,殿中众人也随之陆续离开,不做逗留。
第一个离席的,当属孟云裳,元帝走后,她立马迫不及待地就冲出了大殿,不知做什么去了,慕容璟则跟在孟云深与孟晖珏后面出的太阳殿。
“珏儿,你先与你长姐她们一道回府。”出了太阳殿,孟云深扭脸对孟晖珏道。
孟晖珏自然不敢不从,应了声“是”就急忙跑开了,天晓得,在席宴上,他坐在自家大哥身旁压力有多大,大哥往那一坐,好似一尊煞神,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简直就是“生人勿进,熟人勿扰,人来杀人,鬼来杀鬼”,恐怖至极。
“九皇子,今日之事,也是您所为?”孟晖珏跑远了,孟云深才看向慕容璟,声音冰冷得骇人。
慕容璟道:“不是。”
“当真不是?”孟云深将信将疑。
慕容璟抬眸与他相视,十分坦然:“当真。”
孟云深又道:“那陛下今日为何如此公然向诸公施压?”
慕容璟笑着回道:“父皇每至佳节,都要大办席宴,侯爷以为是为何?”
孟云深一愣,旋而软了语气,道:“是本侯多心了。”
“侯爷关心则乱罢了。”慕容璟道。
每每佳节,元帝都会以各式各样的由头暗中打压世家,从朝从钱从权皆有,但像今日这般,如此明目张胆地让他们拿出家财来,当真还是头一回,尤其,他先将孟家摆了出来,言外之意,他们若是比孟家少便是不忠不仁不义,但,近些年,孟家三叔经营“远稻”商号,不说富可敌国,却也不比那些世家大族世代累积的财力弱,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将半个身家都送与元帝,他们如何甘心?
然而,前些日子孟云裳才大闹金銮殿,元帝如今已然是一代帝王,他们拿捏不住,总要找个软一点的,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而孟云裳,无外乎是第一人选。
如此,也不怪乎孟云深关心则乱。
镇国公府还好,先有孟家三叔急流勇退,后有孟家二叔自离京,如此急流勇退,又有丹书铁券傍身,总能保全自己。
但忠武侯府便不同了,既握着兵权,又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孟家军,还有万千宠爱加身的孟云裳,莫说那些世家了,便是帝王自己,也不得不忌惮,幸好的是,忠武侯府而今只有是三个小辈,比起他们的父亲孟牧渊来说,做事总是束手束脚,小心谨慎,更好拿捏。
“九皇子莫忘了与本侯所说之言。”孟云深看了慕容璟一眼,语气虽不再强硬,但也不见有多柔和。
慕容璟道:“璟自然莫敢忘。”
“如此最好。”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待孟云深离开,慕容璟才抬脚往寿宁宫去。
“外祖母,您看,这是裳儿给特意去首饰铺子为您打的簪子,您看看可欢喜?”他到时,孟云裳正围着太后说笑,太后亦被她逗得合不拢嘴,道:“欢喜,欢喜,裳儿送的,哀家都欢喜。”
孟云裳扑在她老人家怀里,笑道:“外祖母欢喜就好,裳儿给您带上瞧瞧?”
太后笑着将那簪子递过去,连连道了四五个“好”。
“孙儿臣见过皇祖母,见过郡主。”慕容璟深深吸了口气,才抬脚走进了大殿,礼数周全。
太后对他的礼数既满意又心塞,满意的是他知节守礼,心塞的是也是他知节守礼,让她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起来罢。”太后的脸微微有些沉了沉,道。
慕容璟缓缓起身,立在一旁,不言语。
“外祖母,你快瞧瞧,好看吗?”孟云裳那头为太后插好了簪子,强硬地将她老人家的脑袋扭了回来。
太后左看看右瞧瞧,怎么看怎么满意,但嘴上却不承认:“还行罢。”
孟云裳闻言,小嘴一撇,扭头问秋嬷嬷:“秋嬷嬷,您说,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