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
月牙挂在幽蓝的夜空中,凉风习习,草木不惊。
红砖楼一楼亮着一丝灯火。
气息微弱的李莲琴把老伴儿周胜利和女儿周静叫到床前。
“老头儿,我算了一下,熬不过今晚了。”李莲琴握着老伴儿周胜利的手说道。
周胜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两人虽不是原配夫妻,但也一起走过了四十个年头。四十年风风雨雨,四十年相濡以沫,无论在感情和时间上,其实都与原配无异。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们父女俩。我走了,最不放心的也是你们俩。”李莲琴说着眼角泛起了泪花。
“妈,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女儿周静哭出了声。
“傻孩子...别哭,妈对不住你。”李莲琴说着握住周静的手。
“唉...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生了这个孽子。这些年,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尤其是你...小静,要不是发生那样的事儿,你也不会嫁那么远...”李莲琴说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那是失望、绝望、愧疚的泪水。
“畜牲阿!孽子阿!”李莲琴突然间情绪激动,狠劲儿地敲着床边。
“阿琴阿...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们不怪他,那时他还不懂事!”周胜利安慰道。
“懂事?他什么时候懂过事?!”
李莲琴说着攥起了拳头,目光中充满了决绝。
“我能生下他,也能带走他!”李莲琴狠狠地吐出这句话。
“阿琴,你要干什么?”周胜利不安地问。
“只要他在,你们不得消停阿,就让他跟我走吧...”
李莲琴摇摇头后又继续说道:“我会在走之前下一个死咒。我今晚走后,你们先别通知他,等明天上午再告诉他。等他来服丧时,你们把我的遗嘱拿给他看,这孽子平时就爱骂投猪胎,他看到遗嘱后肯定又会骂。只要他一骂这几个字,你们就把门关上,都离开,什么都不要管。”
“那磊子会怎么样?”周胜利问道。
“他活不过七天。”李莲琴说着哭出声来,作为母亲,结束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是何等的痛阿。可李莲琴没有选择,她亏欠眼前的这对儿父女俩太多太多。
“妈,能别这样做吗?他毕竟是我哥。”周静哭着说道。
“静儿,他不是你哥,他是畜牲!妈也不想这么做,但不能留下他!这次就听我的...”
李莲琴说完,三人都抹起了眼泪。
“我死后,来奔丧的人中会有人教你们我的棺材该怎么放,应该放些什么。你们一定要听她的,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李莲琴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夜色弥漫的窗外。
“我做了这么多年阴阳之事,这个孽子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李莲琴说完转过头又握住周胜利的手,她望着这个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的老实男人,四十年的爱与不舍全都饱含在此刻无声的凝视中。
这对儿一起跨过世纪的夫妻,此时此刻泪眼模糊。
“就这样吧...”
李莲琴说着放开握住周胜利的手,把早已准备好的猪眼塞进嘴里,闭上了双眼。
面对死亡,无论高低贵贱,最后都抵不过这句“就这样吧”。也只有到死亡来临时才会发现,人生其实如此简单。
月牙钻进了云层,天空中又多了一颗星。
七天后。
赵不怕从校医务室出来后就在学校里瞎逛,他在等学生军训结束。
终于捱到了中午,学生一哄而散奔向宿舍和食堂。
赵不怕躲在食堂后的小树林,听人声消停下来后便朝红砖楼走去。
大白天,红砖楼并不像夜里那么恐怖。四方咒已破,红砖楼现在只是一栋普通的小楼,但对于赵不怕而言,这里是案发现场。
赵不怕径直爬到红砖楼楼顶。
红砖楼楼顶很很空旷,四边被用半米高的围墙围了起来。
赵不怕顺着四边围墙在红砖楼上打圈圈。昨天晚上他曾站在围墙上,差点掉了下去。
现在他又站了上去,四层的红砖楼并不高,跳下去的话,腿落地不至于当场死亡。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话,很可能脑袋着地,那当场死亡的概率就大多了,尤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赵不怕抬起头环视了一下此刻目光所及。他能看到东边的九领山、南边的行政楼、教学楼、实训楼,但看不到四号楼。
四号楼被位于红砖楼左边方向的一号楼挡住了。
“有人要跳楼啦!”声音从一号楼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