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排队,一个个付款上车吧。”他从另一个大巴司机的手上接过一只刷卡机,候在车门旁对人群喊道。
说要排队,但等了半天的小年轻们哪还有这个耐性,只见候车点上几个急性子的一拥而上,将胖子围的水泄不通。
何以霖从来都不是只争朝夕的人,躲在角落的他也没有什么地理位置上的优势,看闹剧般看着前方一群人推来搡去,顺手扶一把身边险些跌倒的老先生。
“叮,善行+1,功德+2。”系统提示音响起。
“哎,多谢,多谢。”避开涌向大巴的人潮,老先生稳住身子,扭头对他道谢,露出张千沟万壑、带着墨镜的脸。
“呃,没事。”看见老先生脸上深咖色的墨镜,何以霖明显呆愣一下。
这是失明,还是患上角膜炎之类见不得强光的病症?
回头远眺眼西天半垂的落日,他扶着老先生往一旁人少处走,略带同情地提醒道:“大爷小心,这边人少。”
老先生“哎”的应一声,边顺着他的力走,边问道:“小姑娘,你有看见刚才站在我旁边的老太太么?”
小姑娘……
何以霖觉得自己真是心肝强大,短短一个下午,就能够接受这种崭新的称呼。
“稍等,我看看。”憋一泡苦涩的泪水,他四下里扫一遍候车点。
周围志定神闲没动弹的大多是些老头老太太,正三三两两聚一块聊天。
倒不是Z大的学生不敬老,和老人们抢班车。晚班车时,让学生们先上车,老师、教授们再等等,算是玉河校区不成文的约定。
据说这一约定最早是位姓霍的老教授发起的。当年玉河校区新建,地铁还没来得及延伸到校门外,常有其他学院的学生挤不上班车,无奈留在玉河过夜。
爱生如子的霍老太太多次向校方反应无果后,一气下拉着几个交好的老师、教授陪着挤不上班车的学生坐在马路边吹夜风。
这可吓坏了一干校领导,不说其他几个老教授,老太太可是物理学院的一块宝,早在本世纪初就评上院士,荣誉等身,享受副部级待遇,徒子徒孙更是遍布国内外。
那可是出个国都能够得着访问层次的国宝级人物,怎能坐在马路上吹风!
几个校领导连夜开车来接霍老太太,好话说尽,却不想老太太“咬定青山不放松”,一边把巴掌拍的啪啪响,一边号称要奋斗在革命的第一线,不把最后一个学生安全送回寝室绝不离开。
最后校方不得不加派一辆大巴车,才将最后几位学生连同一干老师一同送走。
霍老太太也因此一战成名,得了个“活菩萨”的尊号。
环视一周没见着找人的落单老太太,何以霖扭头对老先生问道:“大爷你们是走散了?那位奶奶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显眼的特征么?”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老先生的墨镜,不禁有些后悔,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专揭人短么。
“她说去接个电话,半天也没见回来,刚刚我就在找她呢。至于特征啊,我想想。”老先生一手摩挲花白的鬓角,一手掐算几下,沉吟半晌,一拍手道:“记不清咯,实在抱歉啊,小姑娘,我一瞎子记不清这些事。”
“那我们站一边等会,老太太办完事应该会过来找我们。”何以霖没想到老先生会直面自己的缺陷,不由有些讪讪。
老先生嘿嘿一笑,点点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