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直揭短处，骂的狗血淋头，老先生却丝毫不见生气，反而慢条斯理道：“还是下车时候再刷卡吧，待会就让那六个人先下车，剩下的人一个个刷卡。”

说到这，他顿一下，接口道：“安心，不会短了你的车费的。”

“哼，最好这样。”乘务员深深看一眼张老先生，意有所指的说，“若是少了车费，我可得在你身上补回来。”

“你有这本事的话，怎样都行。”老先生嘿嘿笑的意味不明。

“呵。”那乘务员冷笑一下，没再多费口舌，将刷卡机丢在车子挡风玻璃下的杂物箱里，回最前排的座位坐下。

听得那乘务员一声冷笑后就没了动静，老先生低头小声问道：“小姑娘，刚才和我闹口角的那东西走开了么？”

看见一个花白的脑袋凑到眼前，何以霖被吓的不轻，猛一仰头，后脑勺磕在座椅，狠狠弹了弹。

“呃，走了，坐在第一排位置上呢。”虽然不是很喜欢张老先生的气性，但何以霖还是起身张望一眼，老老实实的回答。

“嘿嘿，那就行。”张老先生佝偻着身子，伸手在怀里掏掏，扯出个油光水滑的小木块，“小姑娘，这东西你收好，别丢咯。”

奇怪的接过木块，道声谢，何以霖两根手指捏着木块借车外灯光仔细观察。

木块拇指大小，厚片状，棱角光滑，裹着黑红色的包浆，一面阴刻无数云纹花式，一面雕琢着几个被线条连接黑点，黑点线条之中龙飞凤舞的写着串上下长，左右窄的字符，依稀能从中辨认出“敕令”二字。

敕令，是护身符么？何以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即使不清楚木块的用处，仅从黑红的包浆中，就能看出这木块对老先生的重要。

扯扯脸皮，他将木块捏在手中，一边拎过旁边的书包，想要将木块放入其中，一边若有所思的看向老先生。

张老先生正吃力地弯腰摸索座椅，似乎想要坐下。

扫眼过道对完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的夏长虹，何以霖顾不上放置木块，直接将它捏在手心，然后站起身，准备搭把手。

还没等他完全直起身子，大巴车倏地猛一个左拐，巨大的惯性迫使车上所有物品都向右甩去。

混合着各式各样呼喊惊叫的声音通过耳朵直直灌入脑袋，何以霖正准备扶一把前座的靠背，以稳定自己朝过道摔去的身子，忽然记起前座还弯腰站立的张老先生，忙向他那边望去。

只见还站在过道旁的老先生一脸茫然的向斜前方倒去，而他的斜前方，却是一堆扭曲翻转的不锈钢铁架。

汽车疾驶，窗外交替的光暗透过两侧透明窗户散入车厢，锋利而不规则的断口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反射森森寒光，显得阴森而诡异。

倾倒的速度越来越快，又因为查看老先生的状态而耽搁了最佳稳定时间。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原来罩着棉麻布料的座椅忽然变成了一副钢筋骨架，又为什么骨架被扭曲成了麻花状，何以霖长鲸吸水般猛然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快速摆动头颅，扫视一圈。

大致记住四周的情况，在心中草草估算一番，他憋气凝神，左手狠狠拍击自己座位的椅面，双腿微收微放，用方寸间挪移的小巧功夫，只依靠左手之称，朝下平行于地板的跃起。

右脚在椅面上一点控制方向，左腿在车厢上一蹬掌握力度。

何以霖以与“背跃式”的朝向截然相反的“腹跃式”的姿态，将上半身跨过第二排座椅的椅背，双臂舒张，使出一招“仙子揽月”，在张老先生撞向铁架之前，及时搂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