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容恪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棋子,望向她的小腹,道:“你,可有动静了。”
含烟眼神慌乱了一下,迟疑的问道:“王上说得,是何?”
他对上了她的眼,“本王的子嗣。”
她了然的应了一声,掩去不自然,装作一副羞怯的神态道:“王上讨厌,烟儿,烟儿又如何知晓。”
仲容恪的眉峰上挑了挑,“你最近,没有什么异象么?”
含烟回得迅速,道:“真的没有。王上,这种事情,还是要取决于您的呀。”
她矫揉造作的咬唇,面上羞红。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干涩万分。
“那本王得加点力了。”仲容恪忽的起身,来到她的身旁,将她抱上了榻。
含烟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下,眼神暗淡了十分。
为了公子,为了公子。
无论如何都得将他的计划完成下去。
蓦地,她便换上了一副媚态,配合着他。
女侍在营帐外路过,充满了鄙夷。
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自从来了这个女人,大王连青天白日的都要宠幸她,根本就是扰乱军心么。
还有这含烟少说也来了一段时日了,怎的那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呢?
大王分明是日夜专宠的。
这里头,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
女侍皱着个眉头,一路瞎想着,端着茶点便进了姜瑾的帐内。
顾逊之闻声,连忙躺下。
“王妃,奴给您送茶点过来了。”女侍放了下来,无意间瞟了顾逊之一眼,面露绯红。
姜瑾将这神情默默收入,不作多言。
末了,她细细的品着茶,望了一眼身旁似有话要说的女侍,便放下了杯茶,询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妃,奴是想要告诉您一个怪异的事情。”
女侍是心向着她的,极其讨厌那新来的烟娘,于是她便迟疑着,还是打算托盘而出。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她道:“有什么怪异之事?”
“请王妃细想,这烟娘也来了一段时日了,大王也是日夜宠幸之,那为何她的肚子还未有什么反应呢?您说这是不是挺怪异的。”女侍是个话多的,也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姜瑾经她这般提醒,倒也是猛然想了起来。
她思索着,开口道:“这烟娘的来历,你可知晓?”
她打算套套她的话。
女侍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回王妃,奴之前在军营里有听到。她说自己是从西谟过来的,被人陷害卖到了这里,给逃了出来,便打算来大王这儿谋条生路。”
西谟?!姜瑾怔了怔。
果然,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
“还有别的么?”她敛了敛心神问道。
女侍只当是王妃在意王上,所以才会问她这含烟的来历。
“回王妃,奴所了解的,也就这些了。”她如实禀道。
姜瑾点了点头,“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本王妃问你的这些。”
女侍会意,默默的退下了。
顾逊之立马坐起,瞧着她道:“瑾儿,那女子是来自西谟,这一点就很可疑。”
她皱着眉头,细细的想着。
纵观这几日的势头,对她只有利而无害。
若非有了这含烟,她现在的处境怕是也不会这样宽松。
姜瑾心中有个猜想,但很快便认为自己自作多情,给抹去了。
她来到边疆后,君无弦会不会想法子救她呢?
“瑾儿在想什么?”顾逊之询问。
她摇了摇头,不语。
这会,西谟国内,合须匆匆过来禀报,道:“主子,线索断了。”
君无弦的玉手顿了顿,他云鬓温润,缓缓开口道:“继续探。”
合须诺,疾步出去。
而尉迟夜所派的前往边疆的将士们,已然抵达。
有一下属掀开营帐,报道:“大王,前方发现有数百名兵将,不知从何处而来。”
仲容恪沉着脸走出。
这时,姜瑾听到了外头的动乱,对顾逊之道:“你在这好好躺着,我得出去瞧瞧发生何事了。”
他乖巧的应了一声,放她离开。
几乎是同时,她与仲容恪对上了目光。
她侧身,抬望向那军营处,提步走了过去。
含烟不放心,以为生了何种变故,便秘密的走出,躲避在一旁观察之,好通风报信。
姜瑾问了一下属道:“那前线又怎么了。”
“回王妃,那千米之处我们的探子来报,说有百余名外将正在靠近,不知是哪路人。”他恭敬的回道,恰巧看到大王走了过来,便对着他拱手唤了唤。
仲容恪来到她的身旁,淡漠道:“王妃对于这等军中之事,着是关心的紧。”
她微微一笑,“大王说笑了,阿瑾既已嫁到了此地,自是以大王与军中将士们的安危为重。一时不放心,便来看看了。”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话。
姜瑾无意间偏头,却发现了一鬼祟的人影,身形好似同那含烟一致。
她的凤眸里划过一抹狐疑,但也没有细究。
瞬时,便再也没见了。
她淡然的收回目光,静候着等待前线探子的来报。
“你与一般的女子,差别甚大。”仲容恪微瞟向她道。
姜瑾的眼神望向远处,吹着草原上迎来的凉凉秋风,舒畅道:“阿瑾便是阿瑾,自是同别的女子不一样了。”
“你时常这般淡然,性子静谧。可有什么能够让你为之动容的?”
他深邃的豹眸定定的望着她。
一般女子,只知撒娇与取悦男子。
而她则是时常一副清霜寒傲的模样,其骨节也不差于与男儿。
懂得作战,也有勇有谋。
若是教会了她骑马与武艺,定然骁勇不已。
姜瑾轻笑,“大王,阿瑾的性子惯来如此,每个人也皆有每个人的活法。如果轻易的使之改变,那便不是自己了。”
仲容恪闻言轻滞,他低声道:“你会离开本王么?”
她有些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之。
“若你不想做本王的王妃,那便如你所愿。”他话一出,姜瑾错愕的瞧他。
什么意思?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她的眼中带着疑惑与探寻。
感受着草原舒爽的秋风,他道:“本王的身旁,从不缺人。但,却需要一个不输于男子豪杰的女人,来当本王的谋士。”
她震惊不已,面上皆是惊诧。
蓦地,姜瑾低眉道:“请王上收回成名,阿瑾无能,恐不能担此重任。”
这不是逼她通敌卖国么?
仲容恪嘲讽一笑,道:“怎么,王妃不是一直很不乐意身担如此位份么,既然不喜,那本王便成全你。”
虽然抛去王妃这个位子,她高兴至极。
但是这明降暗升,对于她很是不利。
如果仅仅是这个妃位,倒也没什么,毕竟没有拜堂成亲过,也不算是夫妻。
日后有机会逃离了,照样是自由的一人。
只是这谋士一位,背负的便太多了。
倘若让西谟知晓,她一堂堂的将军府嫡女,竟会与边疆敌国通奸,如此叛国,怕是有机会回去,也是回不去了。
介时,她便也只能以此位待予仲容恪身旁,为之辅佐了。
“王上多想了,哪个女子不欢喜这等高位呢?阿瑾亦是虚荣的。这妃位甚好,恐要辜负王上的青睐了。”姜瑾对着他微微欠身。
他冷笑,“王妃可真是善变啊。”
她没有回话。
“那既如此,今夜本王便同王妃圆房吧。”仲容恪的眼底深不可测,一片墨黑道。
姜瑾的睫毛轻颤。
这时,有探子来报,道:“大王,那群外将已经逼近境线,是否该派人剿之。”
他犹豫了一分。
领队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禀道:“大王,还请大王速速容属下派兵,前去歼之。”
姜瑾迟疑。百余名的外将?
也就是说,从别的国度过来的将士。
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问道:“他们势头如何?”
探子愣了愣,确认是她在询问,便如实回道:“看起来十分疏懒,不似过来寻战的。”
姜瑾凤眸微动,笃思着。
若真是来抢夺地盘与征战的,不会这般的闲散。
例如上回的匈奴,来势汹汹,看似情况紧急万分。
而此番这势头,却是平和无比。
这说明了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想来谈判,二是对方故意如此表现之,好让敌方能够放松警惕,从而着了其道。
不论是哪一种,皆不离其宗。
“王妃如何看待之?”仲容恪忽的开口道。
探子很是诧异,不明白大王为何会询问一介妇人。
而领队则是双拳紧握,面上带着十分的不甘心。
姜瑾见二人的面色,勉强笑道:“阿瑾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知晓这军战。”
“本王让你说,你便说。”仲容恪的瞳孔瞬时收缩,黑金如豹。
她心中凛凛,将方才所思皆托盘相告。
探子听着沉思,觉得这王妃所说不差。
确实,此番情景不适合大动干戈的冲锋陷阵。
以免中了敌人的圈套,也只能暂且观之。
敌不动,我便不动。
在不清楚双方实力之下,勿要打草惊蛇。
“大王,属下认为王妃此言甚佳。”探子的眼底透露着赞赏。
领队不服道:“哪有这么多磨磨唧唧的。大王,阿远以为,如果有人来犯,我们直接赶出去便是了,堂堂边疆男儿又怕过谁?!”
他道完,打算带兵去杀伐。
而那头,西谟的将士发现了前方有人阻拦,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就知道是边疆将士了。
其中一个对着其喊到:“我们无意征战,只是有事想要寻你们大王商谈。”
那头迟疑了一会儿道:“你们的领头是谁?”
“就是我。”说话的人底气道。
“那你跟我来,其余的人不得靠近我们军营一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西谟的领将对着自家军队道:“虽说大家伙都明白皇上的用意,只是让我们来走一遭的。但是我曾受过大将军的恩惠,此行过去怎么着也得试一试,实在没有法子将姜小姐带回来,也就当尽过力了。”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兄弟们就暂且在此候着,如有什么不策,记住千万不要同他们硬拼,迅速回去禀告皇上。”
至于为何会带这么大的阵仗过来,皇上也只是为了敷衍大将军,做足了样子。
这些少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领将,记得信号。”有位士卒指了指腰上的信号带道。
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什么。
“墨迹什么呢,还想不想见我们大王了。”为首的探子在马上道。
领将上前,胯上了马匹,跟着过去。
另一边,仲容恪没有阻止阿远,让他带着兵赶去了。
姜瑾默不作声。
左右都是他们收场子,她还可以同顾逊之趁乱逃了,何乐而不为呢?
她这般想着,倒觉得是个好主意,当下请道:“王上,阿瑾有些不舒服,想回营帐歇着。”
“王妃哪里不舒服?可要命军医瞧瞧。”仲容恪寒声道。
“也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晕,回去躺躺便好。”姜瑾勉强笑道。
感受到他的视线,她颔首不言。
蓦地,他道:“去吧。”
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前头。
获得了他的准许,姜瑾心跳怦怦,逃跑的念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中。
这是一个机会。
她挪动了脚步,转身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