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巧云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
谷雨节,在胶东沿海一带是个吉祥的节日。渔民说“谷雨”就是“鼓鱼”的谐音,网满船满,鱼多得鼓出来的意思。
这天,渔民要敬海神。
当兴那几年,锣鼓喧天,彩旗飘飘,雄壮的鼓声不亚于过大年。用大饽饽,用三牲,用虔诚的心情,面朝大海三扣九拜,乞求保佑世代安康富贵,保佑海里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对海的虔诚,对神的供奉,似乎已经通过海浪波涛,传给了神灵。神灵也好像答应了他们贪得无厌的乞求。
供完了就开始摆酒席。有的在家,有的在饭店,有的在宾馆。一时间,煮、炒、烹、炸;勾、带、舀、点,勺锅之声,火旺之声,构成了欢快之音。海参、鲍鱼、对虾及各种海鲜佳肴,桌子满了就摞着,讲究一个钵满盆满。饮酒,讲究前三杯后三杯。
海产品加工组,因海结缘,那些年也跟着过谷雨节。
沿海地区,因为守海靠海,多少代人都是靠打渔为生。过去生产力低下,船只简陋,属于小打小闹,糊口为生。特别从改革开放以来,生产力不断提高,船只马力有了质的飞跃,已经不满足于近海作业,所以捕捞量剧增,各种鱼虾纷纷被打捞上来。如此一来,倒逼岸上的海产加工产业,鲜的,干的加工业不断衍生出来。它们的建立,自然而然就带动了大批本地和外地的劳动力就业,为增收致富,摆脱贫穷做出了贡献。也因为这些,带动了造船、基建,建材、冷库材料、服装、食品、劳保,甚至运输、饭店、旅馆、宾馆业的兴隆。这些行业的兴隆,又进一步刺激了渔业,更进一步拉动了经济的发展。
许思全加工组放完鞭炮后,就去海味饭店大措一顿。
镇上的饭店那一天都爆满。盘碗叮当,推杯换盏。与海打交道的人,酒量大,嗓门高,说话冲。喝到**处,猜拳行令,吆五喝六。这种游戏虽然粗犷豪放,往往是危险的,猜错者就得把酒干了。那一杯酒,少说三两左右,多说半斤。喝到微醺,若再喝下满满一二杯,往往就得趴下,不省人事,罪得自己遭。而酒桌上哈哈大笑,为酒席增加乐趣与看点。说实话,那是相当伤身的。醉酒,尤伤肝脏,无异于大病一场。轮喝酒,当时就是这样的场面。为此,那一代人喝伤了不少,喝坏了不少原本健壮的身体。
散席的时候脸红脑热,眼眵勾在眼角上。许其四下瞅,见他爹还在饭店里面,跟个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聊天。就贴着財子耳朵悄悄说:“旅馆老板娘捎话啦,说新来两个,昨晚刚到的!”
財子朝周围一瞟,说:“喝多了,我不做,得回去睡。”
“谁没喝多?我少你喝的?你一盅我一盅一般多,走哇!”
財子说:“我回去一趟……在……”
“不是”许其说,在“同福!”
財子说完就回家了。
许其则往村子的反方向,沿着大路边儿向繁华的地方走去。
从外观看,旅馆不算大,就是镇上一般的旅馆。
进了门,靠走廊墙边摆着质地漂亮,漆成桔红的木质长条靠背椅。对着的是,玻璃茶几,几把茶杯,一块堂皇的台吧,墙上挂着一幅“海纳百川”四个楷书大字。放眼向里,铺着红地毯,走廊两边的房间一个挨一个。走廊上空挨着棚顶,挂的五彩缤纷的小灯变幻闪烁;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越暧昧。
“嗨!”从房间走出一位四十左右的女子,高跟鞋,喷了香水的秀发在头顶盘起一个颤动的发髻,浓妆艳抹的脸上绽开欢迎你的迷人笑容,伴随摆手的动作,表示来者都是客,都是她的衣食父母。一年四季所穿的衣服不是圆领就是蕾格,脖颈尽露风骚,一双勾魂的眼睛直击心坎。
財子跑来了,一脸严肃,说:“回吧,你爹叫你,天要下雨了,快点走吧!”
许其脸刷地晴转阴,看看外面浓云密布,烦躁不安。旅馆里迷离诱惑的光线又令他流连忘返。
正纠结着,从房间走出一位小姐,乌发红唇,瓜子薄脸,脸慵眼倦,粉滴脂酥。
“走吧,天要下雨了!”
財子的话并未把许其的魂拉回。他挥挥手,“你先回去,我稍候就到!”
说着搂着细腰,象风吹云彩闪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