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劲柏叫自己“周院长”,周斯绵感到一丝生分。他纠正道,劲柏,“我现在还兼任着肾内科主任!”
李劲柏没明白,周斯绵为什么不乐意“周院长”这个称呼,改口道:“好的,周主任,我记住了。”
周斯绵回到家,已是凌晨,张娟娟已经睡熟。玩了一天,也该累了。周斯绵轻轻地关好门,不敢开灯,摸索着找到沙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将夜色吞噬,点亮了大地。吃过早餐,张娟娟要带着周记诚回竿子乡,临走,张娟娟说,她会好好考虑周斯绵的难处,实在不行,就在孩子上小学之前辞职到城里来。她退而求其次,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记诚能到城里来上学,其他的事,可以慢慢来,商量着办。听到这话,周斯绵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希望要的答案。如果张娟娟一味逼他,自己也许会也难应对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
张娟娟带着记诚,淹没在城市的人群中。周斯绵和张娟娟,在不断的送别和重逢中开启和延续自己的婚姻。诗人说,分别是为了下一个重逢。世人说,小别胜新婚。不断的分别,长久的惦记,是他们生活的常态。张娟娟其实不图回报的,那些名正言顺的事,在她这里都变成了坎儿,想起来还是有些别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左盼右盼,盼到周斯绵戴上了博士帽,回国来了,自己却没能享受到一点点的红利,还在卫生院老老实实做着合同制护士,还是不能和老公长相厮守,她未免有些失落。
在别人眼里,最起码在闺蜜王晓霞看来,张娟娟是极度幸福的,老公是博士,回来工作有一笔不菲的安家费,现在又升了市人民医院院长。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选择对了,走路都很轻快,哪怕是上有老人、下有小孩需要照顾,她也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那种希望,是对未来的期盼,是对美好生活的预习。
回到竿子乡,王晓霞就龙卷风一般腻歪上了张娟娟:“娟娟,今天脸上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幸福感,怎么啦?两人生气啦?你什么时候调到市里去工作呀?他给你买了什么衣服?”
王晓霞的目光就像两束激光,在张娟娟脸上扫射,好像要穿透她脸上的补水液、粉底,直抵她的素颜,这样,就能看清她的本来面目。张娟娟打着哈欠,慵懒地伸出手,抱了抱王晓霞,“亲爱的,别那么势利了好不好?我还在竿子乡,哪里也不去,也不期望他陪我逛街。老大不小了,还逛什么街买什么衣服?”
“娟娟,别呀,你早点调到市里去,把我也带过去。”王晓霞的表情惊讶到夸张,“你看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男人,不会读书不会赚钱,上完班就守在家里,我都快被他气死了。不过,你还是要留意,你们家周斯绵这么优秀,现在又大权在握,身边难免有人打主意,要常常去市里,宣示一下主权。”
张娟娟微笑着说:“晓霞,我不担心周斯绵会有什么花花肠子,这个可以放心。但是,你也别嘚瑟!竿子乡卫生院谁不知道,你老公对你好呀?洗脸水洗脚水都帮你打好,洗个澡还给你搓背,你就好好珍惜吧。”王晓霞的老公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不撩妹,老老实实在家守着她,她倒嫌弃人家不会赚钱,连张娟娟都看不过去,“哪天,你老公赚钱上瘾了,你就守着钱过日子去吧——”
张娟娟故意把“吧”音拖得老长,王晓霞脸上就升起一丝红霞,“算了算了,说你不赢,走,我带你和记诚去我家吃晚饭,今天,我家那没出息的出去钓鱼了,晚上准有新鲜的河鱼河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