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重回了那片混沌中,他自那片虚无缥缈的苍白中走出,仿佛回到了十二岁光景,大家距在一块儿玩捉迷藏,大大小小的孩童在宽敞别院里疯跑。
唯独侯爷带来的那个粉团子似的妹妹怯生生地躲在树下,握了根树枝数蚂蚁,正专注间,他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直吓了她一大跳。
他本也不爱和其他小孩子一样瞎跑,却见这妹妹实在可爱,便在树上抓了只蛐蛐儿逗她,可蛐蛐儿还没拿出来,那妹妹便被吓得跑回了屋里。
他捡起那树枝追了上去,想安慰一下那妹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他握紧了那树枝,哪怕树枝在他手中硌得生疼也不愿松手,只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妹妹,妹妹!”
谢既明不住呢喃着醒来,惺忪地睁开眼,只见视线上空,两张放大的脸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当下锁紧眉心,薄唇轻启:
“滚。”
“二哥你醒啦!”阮安欣喜若狂地挥了挥手臂,想上去拥抱他,却被他的一记眼刀打了回来。
“二哥方才一直在叫妹妹,是在叫我吗?”秦宁宁背着手,不解地问道。
“我何时叫过你妹妹?”
“也是……”她撇了撇嘴,又问道:“二哥向来都是直呼名字的,那二哥方才是在叫谁?”
“做梦罢了。”谢既明又皱了皱眉,有些头痛。
阮安见状,忙端了床头的碗,说道:
“我去给你再煎副药!”
“那我也去!”
秦宁宁忙跟上他,她可不敢谢既明独处一屋。
吵闹的两人终于离去,谢既明深吸了一口气,从被中伸出手来,却见手上紧紧揣了块铜片,手心已被硌出了深深的印子,仍紧紧握着。
这不是陆子歌身上挂的铜片吗?谢既明有些疑惑地撑起身子,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依稀忆起了些早晨的片段。
又有些不解,自己怎会去救陆子歌?可能真是烧坏了脑子吧。
谢既明凝望着手中铜片,脑中缓缓浮现出晨时画面,嘴角一抽,脸上挂了些窘迫,随即沉下脸别开目光,将那铜片塞进了枕头下面,起身更衣下楼了。
他拾掇着手中刀斧下楼,院子里宁静沉寂,唯有秦宁宁和阮安在西院的厨房里吵吵闹闹的声音。
谢既明径直从前厅走至书房,他将手覆于书桌旁的珊瑚之上,轻轻转动,书架随之而开,谢既明轻车熟路地闪了进去,又合上了门。
初进入时是幽暗无光的暗道,他顺着这暗道拐了几个弯,视线逐渐恢复了光亮。
从暗道走出,眼前俨然是一个不小的天井,四周屋脊俨然是他的小楼,自外却难以辨出这天井的存在。
天井中的空地上堆了许多铜材铁料和一具初初成形的黑漆铁皮框架,谢既明在其边上坐下,手中继续这铜铁的工作。眼眸如注,眉心轻锁,眼角的泪痣在锃亮的铁皮映衬下更有一丝寒意。
陆子歌拎着这酒坛和腌菜罐子回到家中,却意外地不见七叔人影。
出门问了问,才知道他去了巷东的打棉花的作坊里了,巷东离这儿可有段距离,陆子歌心下疑惑,但来不及细想,便马上寻了过去。
刚到走到巷东,便见棉花坊门口有个扶着墙蹒跚前行的老人。陆子歌忙跑了上去,接过他怀中的一大掴棉被。
“七叔,您好端端地怎突然来买棉被?”
“这不,天气就快转凉了,你天天盖着那破被子,该着凉了。”
“可我柜子里不是还有张旧毛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