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后的成跃一时默然。

这个记录是想要教训他们，做人不能太刚，在遇到自己没办法解决的超常犯罪时要及时报警，否则后患无穷么？

在心里自嘲的开了个玩笑，现在的成跃却觉得完全笑不出来。

这个人……原本也是一个好人。

他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一个也许渴望着正常生活的好人被一步步逼疯的过程。

他不想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都是没有报警的错，就像自己如今深陷泥潭，也是因为存在着各种各样无法诉说的理由一样。

一种兔死狐悲的共鸣油然而生，成跃的心情倏然变得沉闷，翻动记录的手也变得不那么自然了起来。

但黎幸雪依然在面无表情地继续，空白记录被一页又一页翻开，到了最后，只剩下一连串无法辨别的扭曲字符，在纸面上流下沥沥墨迹。

这是什么？成跃自认不是什么外文大师，他理应从没接触过这些扭曲又奇怪的字符。

但是在视线接触到字符的瞬间，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仿佛这些文字与他的灵性相对应，让他在思考中不自觉地理解了这些文字的意思。

“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我们终将回归原点。”

“永夜……迪维恩……毁灭先驱……”

成跃没有念出这些词汇，仅仅在脑海中构筑模型。

但是在这句话的意义在脑中构筑成型后，他却没来由感到一阵眩晕！

笔记本上沥沥字迹像是变成了深红色，扭曲的文字在迅速分解组合。

他看到一个诡异的魔法符文在蠕动中出现在自己眼前，模糊转换的色彩像是给油画浇了一桶水。

在蠕动变幻的色彩中，成跃的意识像是被某种存在吸进了一扇门。

明暗交错的景象让他无法辨别方向，穿过漫长无垠的隧道后，他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座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一个高耸于红月之下的城堡。

吸引力仍在继续，意识穿梭让他眼前的景象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破败的残垣，腐烂的空气，被蛆虫啃食成白骨的尸体……

最后，他的意识抵达了城堡的顶端，一位瘦削的修女在殿堂之下跪拜，在她面前，是一座腹部有裂痕蔓延开的女神雕像。

灵性感知让他认识到，女神雕像那处裂痕内部，应该就是吸引他意识到来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串符文会让他产生如此共鸣，但在他意识降临到这里的瞬间，裂缝内部吸引他的感觉反而消失无踪。

只剩祈祷的修女转过身，模糊不清的面孔在向他微微鞠躬。

成跃动了动嘴唇，打算向她询问些什么。

但是当他张开口。

一双瘦削的血手撕裂了他的食道，从咽喉中呕吐出来的，是过去无数个噩梦中，他曾见过的另一个自己！

“马上停止同步，不然就回不来了！”

炸裂的音爆声响起，成跃的视线恍然间回到了昏暗的房间！

“…………”

自己陷入幻觉了吗？醒来之后的成跃，只看到身边的疯萝莉正捏紧了自己的手，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在她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已经承受过伤害，碎成四分五裂的木偶。

“你心还真不小，居然敢用灵性去认知笔记里残留的信息？”

“知道有多少个调查员因为好奇心而失控吗？别说身上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又特别弱小的你了！”

“又没人教过我这些……算是，意外吧……”

被疯萝莉莫名其妙的数落了一顿，尴尬的成跃却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灵性的牵引究竟来源何处？他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有意识地用灵性去认知那些文字上的信息。

但是在那些字符映入眼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灵性就像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在自觉地将信息组合成型。

仿佛另一个隐秘的意志在与自己背道而行……

成跃视线落在衣柜上的等身镜里，凝固在镜子当中的自己。

他想起了一个跟镜子里的自己猜拳的玩笑，看着镜像中充满怀疑与不安的自己，却又完全笑不出来。

噩梦与幻境的回忆闪过，心有余悸的眼神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犹豫。

但他终是走到镜子面前，慢慢抬起了右手。

在疯萝莉疑惑又惊愕的目光下，像猜拳一样，向镜面比了一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