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左一右断魂柱上,谢荀与司马青鸿被高高吊绑在上面。二人身上的外袍皆已被扒下,只剩一件中衣虚虚挂在身上,本是雪白的衣衫已被铁鞭抽得道道血痕斑斓玷污,几乎已成血色,而那遍布荆棘的柱子上,似乎亦有流淌的血线汩汩向下。
细看谢荀,此时他长发披散掩盖住脸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但秦楼安却似乎能透过他的发隙,看到他鲜红的血唇噙着狂傲的笑意。
狼狈二字,从来便与谢荀无关。
或许是因为更为高巍的祈雨楼挡在台后,遮住阳光。此刻虽近午时,此处却比城中其他地方阴暗寒冷上许多,似是春日将这里忘却,顽固的苦寒深冬依然在这里盘桓肆虐。
“这老和尚好像不行了。”
场中手执铁鞭的人皱着眉头,招呼守在一旁的一名士兵:“你速去祈雨楼禀告皇上,就说司马青鸿像是已经断气了。”
那士兵应下走后,秦楼安挤过人群,也朝祈雨楼走去。
昨晚她两位皇兄突遭横祸死于非命,她父皇悲痛盛怒之下,下令于今日午时三刻,将谢荀与司马青鸿当众以万箭射杀,且要亲眼看着他们被射得千疮百孔,如此才算解他心头之恨。
然见这祈雨台与祈雨楼四周,除了五百名弓箭手,还布置了重兵,甚至将城郊的中禁军亦调来防守。她虽不知具体兵力几何,然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她父皇今日想要处死的绝非只是谢荀二人,他要斩草除根的更是萧亭之孙,萧昱。
秦楼安亦觉得,萧昱今日必会前来相救。
看了眼挂在腰间的剑,这是她出宫前自蒙恙手中借来的,虽不抵她的长思剑…
长思剑。
她想起月玦。
上楼梯的脚步一顿,她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月玦月下梅林舞剑时绝顶美丽的画面。
或许昨晚他肯为她一舞,便是他送她的饯别。
极力压制在心底的痛楚开始泛滥,秦楼安拍了拍脑袋,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不要想起那个坏蛋!
不要想起那个坏蛋!
不要!
秦楼安快速跑上祈雨楼最顶层的望台,她父皇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平顶冠下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鬓,似乎一夜之间染了薄薄的一层银霜。
秦楼安本就沉重的心绪,愈加压抑。
随行护驾的侍卫查验过她的身份后,放她进入望台,恰巧那报信的士兵跑上来,单膝跪地请示她父皇道:“启禀皇上,司马青鸿像是已受不住铁鞭抽打,已经死了。”
“死了?”
秦楼安听清她父皇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阴冷,却似苍老沧桑了不少。
“死了好啊,死了好啊!”秦昊冷冷笑了两声,眼神阴鸷地盯着谢荀:“既然司马青鸿已经死了,那就将他放下来五马分尸!至于谢荀,给朕继续抽继续打!打到午时三刻放箭那一刻!”
“是!”
听到五马分尸,报信的侍卫不寒而栗,立刻起身下楼前去执行。秦楼安也没想到司马青鸿,亦是无妄大师,终了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阿弥陀佛。”
秦楼安双手合十,朝无妄所在之处之拜。
秦昊听到秦楼安的声音,刚要问她为何突然到此,目光却被楼下高高甩起的铁鞭吸引。
然鞭打声还未响起,却有一道铮铮马蹄狂奔之声,由远及近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