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指了指身后的婆子,“少爷的奶娘是在徐家庄子底下做事。少爷寻思着进了京后,还是要孝敬奶娘的。”
不过寥寥几句话,让路通行。许是别人能查的严些,但徐府的车是不敢拦的。徐家老太爷辅佐三朝天子,资历深厚,通晓天命之年依旧受朝中老臣重视。嫡子虽无作为,却有嫡孙徐小阁老年少“连中三元”的名气。
放眼查史书,大绥开朝以来能得三元的人有几?
御史本子上曾写道:连中三元,一甲进士,惊艳奇才。
战锦瑟早在吉星和人谈话时就醒了,虽是吉星故意用身体挡着风,冷风也有缝儿冒进来。敏泰帝如今协百卿主天下,遑论梦里来的永瑛盛世?且不说有无,梦里那人容色瞧不清便罢,那音色她也不曾听过。
静思半晌,想来想去不得解,眼间郁色极浓。
听着车轮吱呀吱呀,声寂单调,藁城街上也如城外一般冷清,多是天气的缘故,少见有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吆喝做买卖。厚些的裘子罩住全身也不暖和,手脚冰凉。
她身子一动,头顶的油灯罩子歪一歪,吉星听见响声,“爷醒了?”
战锦瑟抿唇撑起身子,胸口气短紧窒,呛咳过后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在胸腔。肩膀脱臼的地方即使接回去,养了五日依旧泛着刺骨的疼。可见那人的掌风有多毒辣。
二人对打,周边百十号是他的人,她自然处于下风。
“天日何时。”
始终未开口的高照道:“已到晚时。”
战锦瑟撩开帘子,天色沉闷,倒是有些将要天黑的征兆。白如纸的唇不如他二人的厉害,却也裂缝冒出血迹来。
“寻个客栈。”
“不劳您说。”吉星拧开水袋,晃了晃,大概一口多的,递给她,“您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还没到徐府,留我二人抬您尸身回咱的乾坤楼。”
这是咒她还是关心她?
战锦瑟横了他一眼,喘气尚且难受,饶过他这一顿打。水袋接在手里也没喝,“我下山时可有人跟踪?”
她从黑风林逃出来,到一农户家抢了驴子奔至山下茶棚,吉星高照两人等在那里,驴儿走近还没等说上一个字,马上的人先是昏了过去。
“不曾。”吉星手藏袖口,悠哉悠哉,“进了藁城,下面就是京城。若是有人跟着,你我等能如此顺利进来?”
余光里那婆子裹得倒是严实,不曾亏待自己。瞧见战锦瑟看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您高见,老奴可没听见什么。”
欲盖弥彰。
战锦瑟问,“徐府可有联系?”
吉星抬抬下巴,“前面就是客栈,说是徐府派人来迎。天黑下来,顺天府宵禁是没办法行人的。”
“人到了?”
“许是天黑到客栈。”
可见徐府有多不重视。徐府四少爷自太原府启程多日,今日迎人的才徐徐过来。战锦瑟撂下帘子盘腿坐好,手揉进裘子里。细细捋好最近的事情。
她要借着这个机会潜进徐府,这是必要的事情。而徐府四少爷就是个最好的身份。但谁能想到她绑了徐四少爷,竟发现那孩子朗朗面目下也是个姑娘身?
徐府可不缺儿子,更何论要把姑娘当儿子养。
徐老太爷寻她归京的理由是前些年考完童试,便是来年乡试。意是要她回顺天府专心备考。倘若徐老太爷知道此事,功名及第时,那就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