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几番磨难,在海上颠簸了将近四十天之后,无垠岛的轮廓终是在天边露出了一线,像是一幅画卷缓缓在眼前展开。
沐昕芸立在船头,已经隐约可以望见码头的人群了。
船与岸边的距离越来越近,沐昕芸却看到集市上的人慌乱成一片。
饶是旗杆上没有悬挂海贼旗,且有人一直在船头挥旗示好,他们依旧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那船身上绘着张牙舞爪的凶残海兽以及无数残肢断臂,尽是些猩红色的染料,像是血泼出来的图画。
船身本就给人以极大的威慑感,那船首下的“龙削头”更是狰狞可怖。这样一艘凶暴的海贼船,像是为了撞毁一切而造,见到的人无不胆寒。
林琮急忙下船,大声向四处奔逃的百姓解释,可无济于事,人们的惊恐写在脸上。
忽然地面一阵颤颤的抖动,人群哗哗哗散出一条道来,维稳军快速包围了他们,长剑明晃晃地列成一排,盔甲上泛着白光。
维稳军头领接过林琮递来的巡航舰军官开的证明,快速浏览一遍,再看向被硝制在木匣中的脑袋——海贼的脑袋在任何一座岛屿都可以换取赏金。
“这么说,你们是被海贼撞沉了镖船。”军官递回了那张凭证,上面盖的域王军印玺无人可以仿制,他逐一扫过那群人,目光落在沐昕芸身上时,流连了半响。
林琮接过凭证,点头。
也有可能是对方杀了巡航舰的军士后私盖的凭证,不过头领忽然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可笑。
每艘巡航舰上标配着五十个装备精良,训练有序的域王军,没有哪帮海贼会想不开去找死。
“你们押送的货物呢?”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去看像是这群人领袖的林琮。
林琮稍稍愣了一下,不经认真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想到区区一个维稳军什长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自然也是沉了!”
他原本可以实话实说,可这样一来便会让对方更加怀疑,千里迢迢横跨无法海域,船被撞沉,浑身带伤,只是为了送一个女人到无垠岛?
谁信呐!就算是说来补办荫蔽文书的,无凭无据解释起来更为繁琐。倒不如说是押镖的,省去一大堆麻烦。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是真亦假,真真假假,最容易迷惑人了。
“不会连委托书都沉了吧!”军官眉头一挑,眼神玩味了起来。
“这倒没有,一直贴身带着!”林琮小心翼翼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递到军官面前。
军官一把抄过,抖开来细细打量,纸上印着一大摊血迹,看起来像是真的经历过一场血战,他的目光落在印章上。
每艘货船出航都要在码头的岸口备案,要列出详细的运送货物,随行镖卫数目以及身上配备的武器,审查不可谓不严格!
是海鳞岛十四区岸口的印章,至于真伪——他朝人群中一招手,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缓步走出,那人正是无垠岛七区岸口负责登记盖章的岸府。
岸口府衙设置在码头边上,其实也就是个简易的小石亭,他方才看到那“龙削头”直挺挺朝着他办事的石亭冲来,吓得扔下印章就跑了出去。
他现在再去看林琮一行人,倒也不像那些听说食人血肉的海贼。
“嗯!”他捋了捋山羊胡,“印章没有问题!”岸府的工作他做了几十年,印章上每一处细微的突痕他都了如指掌,这些印章皆由海王学宫的大师亲自雕刻,容不得私造。
军官这才将那委托书重新递回给林琮,“现在最后一项搜寻,若是你船上没有可疑物品,便能完全证明尔等的身份了!”
林琮立即让出一条道来,十数个维稳军出列跟随军官登上那艘狰狞的海贼船。他不露声色地朝铁拳看去,年轻小伙子微不可察地点头,林琮便放下了心来。
几盏茶的时间过去,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铁靴声终于从舷梯上传来,人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
“很有胆识,竟然敢坐海贼的船,我倒是忽然对你们这些镖卫敬重了起来!”
军官大笑道。这么几重盘查下来,若还是被欺骗的话,只能说是天意了。现在既然验明了身份,也不必再对那些人摆脸色。
毕竟都是些真刀实战砍过海贼的汉子,没有人不敬佩勇士!
林琮拱了拱手,回以淡笑。
“冒昧一问,接下来你们要作何打算?既然押运的货物沉了,你们又继续航行到无垠岛来作甚?”
林琮指了指身后弟兄捧着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