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儿,你估计连性命都要丢了。爹爹和我瞧你不像恶人,才把你接回来救治的。我这几天照顾你可没少花心思,这些可都是要付工钱的。”
叶依小声嘟哝道,生怕床那个俊俏的家伙赖账。
“你说我没有随身物品,那想必我的行囊全部都丢失了,又从何处拿报酬给你。”
“将你那匹老马卖了,便有了。”
“嗯?”那畜生倒也命大,夏倾羽有些意外,“那便由你处置。”
“你们去诸夏做什么?那里不是发生战乱吗?”夏倾羽顿了顿,忽然问道。
“早些时候战乱就遏制住了,只要不去汉城,诸夏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
况且我们也不需要真的进入诸夏腹地,寻一些边境小城,在城郊将苞米换成大米,再运回国内出售,能赚不少。
成君战乱的这些年,许多贫苦百姓都乐得用大米换取更加耐吃的苞米。”叶依徐徐道来,眼中闪闪发光,她觉得自己很精明。
夏倾羽看到她棕色的眼里闪现出了两抹金光……那是金币的颜色?
他又挪了挪身体,再次感觉到左肩的挤压,当即再也忍不住问道:“你包的是些什么。”
“银钱草,甘水粉,凉叶花……”叶依掰着手指细细数来,有些得意。
夏倾羽忽地翻身坐起,吓得叶依惊慌失措,慌忙想要将他摁回去。
“你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夏倾羽紧锁眉头,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何会昏迷三天这么久了。
“乱七八糟?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为了给你包扎,我可是将自己要用的草药全部碾碎了,你倒是一点感恩戴德的意思都没有。”
“你自己要用的?”夏倾羽一愣,他不等女孩开口辩驳又接着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说的都是些修复皮肤,滋润美颜的草药,你却用在伤口之。顶多起到点冰凉的作用,况且你包如此重一块,想伤口什么时候才愈合?”
夏倾羽忽然觉得颓然无力起来,怪不得他会昏睡了三天三夜。
他动手去拆肩的绷带,“拿些烈酒过来,再寻一些百灵草。”
叶依不服气地瞪着夏倾羽,最终还是妥协了,可她走到一半却又扭过头来,“百灵草倒是有,但是它又不能修复皮肤,你要来何用?”
夏倾羽感觉脑袋一空,险些就要倒回床。
“估计教你草药知识的药灵修是个混吃等死的学徒。
你说的那些草药都是要等伤口愈合后才能涂抹的,有助于淡化疤痕,伤口没愈合之前为了防止感染,需要的是消炎。
“其实还真是个学徒,不过他倒没有教我,是我无意间翻看他的摘录记下来的。”
女孩踏出门槛,后半句细弱蚊鸣,却还是钻进入了夏倾羽的耳中。
夏倾羽的浑身一僵,脸色怪异。
叶依拿着酒精和百灵草回来时,夏倾羽已经褪去衣,将绷带完全拆下来了。
一大团墨绿发黑的草药混合物跌落到被褥,他肩的伤口已经发白溃烂了。而后背的伤口却隐隐发痒,有如蚁嗜,显然在生长嫩肉。
叶依当时见到他后背的伤口并不深,只是涂抹了少许药汁,反倒是处理对了。
夏卿羽白净宽阔的胸膛和虬结的肌肉暴露在叶依眼前,女孩面色微红。
虽说先前自己药时早已见过,甚至偷偷摸了几把,可先前对方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现在嘛……
看一眼?就【】看一眼!
只一眼,叶依的脸颊便瞬间绯红一片,慌忙别过头去。可她忽然瞄到夏倾羽肩头那发白溃烂的伤口,当即捂着嘴惊呼了一声。
她疾步前,也不再顾忌什么男女有别……
“怎么会这样?”她微微张嘴,满脸难以置信。
夏倾羽没有答她。
“酒!”他朝女孩伸手。
叶依神情木讷地递了酒囊。
夏倾羽撩起衣摆塞进嘴里,咬紧牙关,猛地将烈酒从伤口淋下。
酒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心肺。他感觉到灼伤感在体内一阵肆虐,脑门嗡嗡响成一片。
伤口飞快泛起白沫,滋生的菌虫被大量杀死。
夏倾羽让叶依在研磨好的百灵草加了一小撮甘水粉,然后一齐涂抹在伤口,包扎完之后,伤口处几乎见不到鼓起。
随后他将缠绕在胸前的绷带也一并取下,在叶依的帮助下也换了药。
叶依打量着他后背那一尺长的疤痕,血肉确实重新牵连在一起了,透着粉红的肉色。
但怕是要留下疤痕吧,即使有好的草药敷理,叶依心中这样想。她极为艰难才忍住了用手肚滑过它的冲动,快速缠好绷带,在肩头打了结。
“甘水粉有抑制伤口菌虫滋生的功效,可以添加。你要记得,任何药物都不能过量,能将伤口涂匀即可,太多反倒不利于恢复。”
夏倾羽轻声说道,语气倒也没有了责怪的意味。
女孩起身,自顾地收拾用具,脸色羞赧,没有搭话。
“不过总归还是感激你救了我,谢谢。”夏倾羽重新躺好。
叶依的身躯一凝,脸色越发羞红,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对方的感谢。
“你躺好休息,我去烧饭。”她说完后脚步急促地出了房间。
夏倾羽把视线从女孩的背影挪回来,静静地打量头顶灰黑色的房梁。面蛛网勾连,倒像是一方小世界。
有只蜻蜓从窗外飞入,跌跌撞撞地落在陷阱,夏倾羽为它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悲悯。
它在求生的玉望下剧烈挣扎,蛛网便将它裹覆得更紧,缩成一圈伪装的蜘蛛感受到震颤,急忙伸展八肢,朝震动的源头赶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猎物却在最后关头挣扎脱落,朝窗外俯冲而去,留下蒙慒的蜘蛛四处打转。
夏倾羽看得出神,为那蜻蜓能死里逃生感到诧异,他的瞳孔涣散,不多久便又睡了过去。